萬幸,在那些毒蛇追上前,周玉煙抵達了雪原。
雪原是與荒漠截然不同的景象,四處雪白一片,不見絲毫綠意,鵝毛大的雪花慢慢悠悠地朝下落着,很快,就将周玉煙的眼睫打濕。
她能感覺到小孩兒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剛才起碼還能聽見幾聲喘息,現在卻幾近沒有,若不是他的體溫尚且炙熱,周玉煙真要覺得自己背着的是具屍體。
她環顧四周,勉強在兩座雪山的夾縫處,找了個雪不怎麼飄進來的空地。
周玉煙把小孩在地上放好,正想看看他有沒有哪裡受傷時,聽他皺着眉小聲嘟囔着:“水......水......”
他的嘴唇已經幹到皲裂,像是龜殼。
周玉煙起身,從夾縫裡鑽出去,站在冷冽的寒風中,用合起來的雙手接了點剛下的雪。
其實地上的雪可以直接用,但她覺得不幹淨,要是喂給這孩子,估計會讓他的情況惡化。
雪下得很大,她沒花多少工夫就接夠了。
周玉煙回到夾縫,坐在地上,等體溫融化掌心的雪,才将手貼着他的唇,慢慢喂着水。
用手掌喂水本就不方便,加上他昏迷不醒,喝也喝得不順暢,所以一掌的水基本上都喂給了衣服,落到嘴裡的沒多少。
所以他還是皺着眉說渴。
周玉煙沒辦法,隻能來來回回不停地接水,等喂到他說不渴的時候,她在冰天雪地都累出了汗。
周玉煙坐着歇起來,想着她過會兒該怎麼做。
她已經救下了這個孩子,不可能把他扔在這兒不管,但要是帶他出去,一定會碰上妖獸,她的實力不算強,若遇上難對付的妖獸,不一定能保他周全。
但把他留在這兒等她回去喊人就更不現實,妖獸随時會出現,等她走到秘境外圍,估計他連骨頭都不剩下。
周玉煙想起被上官原風偷走的玉牌,要是有玉牌在就好了,華舒她們一定會找她,屆時離得近了,她們就可以用玉牌交流。
可惜,隻能想想。
周玉煙發現最後唯一的解決辦法,居然是原地不動。
等小孩兒醒了,問問他的身份,再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可以通訊的法器。
周玉煙用兩隻手撐着下巴,想看他幾時醒,可水喂下去後,小孩的情況不僅沒有好轉,臉反而還變得更紅了。
不是那種正常的紅,而是跟朱砂一樣的顔色。
周玉煙知道情況不對,上前用手去探了一下他的額頭。
嘶,好燙。
周玉煙觸電般收回手,剛才那一瞬,她差點以為自己摸到了火。
他身上怎麼會那麼燙?
發燒不可能會有這麼高的溫度。
不管怎麼樣,現在必須給他降溫,不然人早晚要燒壞掉。
周玉煙嘗試性地抓了一捧雪,扔到他的額頭。
一秒,雪就全化了,剩下來的水珠也滋啦作響,很快蒸發。
周玉煙不停地朝他身上堆雪,想把他整個人都給埋住,可是她堆的速度,遠沒有雪化的速度快。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他的溫度終于降下來。
周玉煙背靠着冷硬的山崖,累得直喘氣,餘光中看到小孩的手動了兩下後,連忙坐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臉,說道:“醒醒,你醒醒。”
小孩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他睜開了眼。
跟他精緻的長相相同,他的眼睛也極為漂亮,清透明澈,看着似乎有些泛紅,但紅色實在太深,已經到了發黑的地步,不貼着他的臉看,根本無法察覺。
周玉煙見他醒過來,松了口氣,問道:“你是誰?”
小孩皺眉,臉上滿是茫然。
周玉煙心想不會吧,她猶豫片刻,才開口問道:“小朋友,你該不會是......失憶了吧?”
這麼狗血的劇情也能被她碰上?
小孩雖然沒開口,但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周玉煙歎口氣,又問:“那你身上有沒有什麼可以與旁人通訊的法器?”
他看着氣質長相都不俗,按理出身不低,家裡的長輩應該會給些法器什麼的。
小孩低頭,在懷裡摸了一陣,最後掏出一個菱形的玄鐵令牌,遞給了周玉煙。
周玉煙伸手接過,見上頭隻有個龍飛鳳舞的“梧”字。
哪家宗門名字裡帶梧的?
她想了半天,似乎沒有這樣的門派。
周玉煙明白了,這令牌應該是證明他身份的東西,不過隻有個梧字,沒有姓,就嘗試性地問道:“咱們倆現在相依為命,你總得有個稱呼給我叫,這樣吧,我叫你小梧怎麼樣?”
她拍拍她的胸口,又說:“我叫周玉煙,你可以叫我姐姐。”
小孩一言不發,隻是用那雙沉靜幽深的眸,看着四周。
周玉煙撇了撇嘴。
一個小孩,這麼高冷幹嗎。
這時,有誰的肚子突然咕噜地叫了一聲,當然不是周玉煙。
她們修士天天挨餓,早就餓習慣了。
“你餓了?”周玉煙問。
小梧隻是點頭,一句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