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煙塵四起,萬物都變得模糊不清,嗤嗤兩聲,師塵光就已經對上冼梧。
兩人的身影穿越天際,眨眼間在眼前,倏而又至遠處,速度快到肉眼所不能見,無數縷寒光迸現,仿佛天邊湛湛而亮的晚星。
周玉煙隻看了幾秒,便轉而将注意力放到了瘋狂的獸潮上,她從納戒裡拿出長久未用的鳳霞劍,凝神靜氣,待心神穩定後,便朝着墨羽攻去。
根本既失,枝葉自仆。
那個神秘人有師兄對付,所以隻要她把最強的妖獸解決,就能讓那些殘存理智的妖獸自行退卻。
這是周玉煙第一次将學過的技巧運用于實戰,雖然劍術課上于天水也會讓他們對戰,但那都是留有餘地的切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鼻尖充斥着血腥味,耳邊滿是凄厲的呼号,一個不留神,死的就是她。
周玉煙腳踩樹幹,稍一用力,呼地一下朝墨羽的翅膀砍去。
墨羽覺察到森然劍意,稍稍扇動翅膀,扭出一個極難的姿勢,躲了過去。
一直看着她的宮懷述,則是趁她分神之際,冷不丁地擡手将劍甩了出去,令銳利的劍結結實實地穿過墨羽的翅膀,留下一個血洞。
傷口帶來的疼痛,讓墨羽的表情有些猙獰,她伸手再一次凝聚風球,狠狠地朝宮懷述所在的位置扔去。
這次的風球比起之前的要小上許多,但數量卻倍數增加,跟雨點似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宮懷述無處可逃。
宮懷述雖然失了劍站在原地,但面上未見慌亂。
墨羽見他不躲,以為是放棄掙紮的意思,面上浮現出笑意。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一道黑影自他身邊掠過,探出一隻手,飛快地将宮懷述推到了三尺外的地方。
風球嘩啦啦地落在地表,砸出一個深至幾米的大坑,地面飛塵湧動,餘音陣陣。
待煙塵散去,周玉煙再看時,墨羽已經抓住這個機會,趁亂逃走了。
原來她反擊宮懷述是假,逃脫才是真。
墨羽逃走後,剩下來的妖獸沒了主心骨,變得張皇失措。原先逃跑的隻是一個兩個,後來逃得多了,本氣勢雄渾的妖獸大軍,就變成了潰爛的蟻穴,縱然還有妖獸存留,也不足為懼了。
周玉煙收了鳳霞劍,松口氣,轉頭時,見宋涯面色不佳,便開口問道:“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嗎?”
宋涯搖搖頭,深深地看她一眼,才猶猶豫豫地道:“玉佩......褪色了。”
周玉煙低頭看向他的劍柄,見粉潤的芍藥玉佩已然變成了平凡無奇的白色,正想開口說無礙,然宋涯卻搶在前頭道:“我會賠你的,你想要什麼?”
他垂着眼,靜靜地等着周玉煙的回話。
得到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從出生起就知道了。
出生,以母親身死為代價;入天辰宗,以被妖獸滅族為代價;修為精進,則以日夜不休,咳血不止的努力為代價。
周玉煙的玉佩救了他一命,這次他又要付出什麼代價呢。宋涯想,一條命的代價,他也許付不起,但付不起,也得付,他不想欠旁人什麼。
聞言,周玉煙疑惑地偏了偏腦袋,不解道:“為什麼要賠?我本來就是送給你的啊,你的東西你怎麼用我都無權過問。”
宋涯對這個答案有些無所适從,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甚至出現了一點慌亂。
他從沒有遇到過不需要代價的東西,直覺告訴他,若是接受了,也許就再也回不了頭。
周玉煙說完,轉身欲走,然袖子卻被宋涯拽住,這似乎是他第一次拽她。
她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說嗎?”
宋涯的手收緊又松開,然後又收緊,啟唇卻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默然一陣才說:“我給得起的,我真的給得起的,你相信我,我——”
他話說到一半,周玉煙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給扯下去,彎唇笑道:“說了不用賠,就是不用賠,你沒事才是最重要的。”
周玉煙放開他的手,很溫和地說:“師弟,你還記得嗎,我說過的,從今以後我會做一個好師姐,所以,你不必如此緊張,好嗎?”
宋涯有些呆怔地站在原地。
周玉煙往華舒那頭走,然走到一半,就被溫嘉玉給攔下,他見獸潮退卻,第一時間就湊了上來,關心道:“煙煙你沒事吧,讓我看看有沒有哪裡受傷。”
他說着就把兩隻爪子伸過來。
周玉煙啪一下,把他的手拍開,警告道:“溫嘉玉!你要是再随便碰我,我打你了啊!”
溫嘉玉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眨眨眼睛,說:“可是可是......”
周玉煙冷酷無情地說:“沒有可是,再可是我就動手。”
雖然她已經動手了。
一旁的沈流霞看在眼裡,不嫌事兒大地問着蘇幕:“你家少主,到底是哪個?我瞧着周小姐似乎兩個都不喜歡的樣子啊。”
蘇幕忙不疊地捂着他的嘴,“祖宗诶,算我求你了,你要找死别拖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