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煙的視線在流光派和離緣谷弟子身上來回逡巡。
隻要挑起他們的争鬥,她的逃跑就有希望了。
想到這兒,周玉煙唰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朝蘇幕道:“沈流霞欺人太甚,咱們勢必要給她點顔色瞧瞧!”
她說着劍尖直指沈流霞,義正詞嚴地說:“今日,我們離緣谷定要和流光派決出個高下來!”
沈流霞有點困惑地偏了偏腦袋,他什麼時候欺負人了,他不就是想和溫嘉玉議事嗎,這也算欺負?
蘇幕本就想把沈流霞趕走,這會兒聽見周玉煙的話,更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整個人精神奕奕,他面色紅潤地朝離緣谷其他弟子道:“将流光派的人趕出營地!”
沈流霞不想動手,他是真心實意想和溫嘉玉議事的,可他還沒來記得出聲挽回,身後流光派的弟子脾氣上來,幹脆地拔起劍攻去,刀光劍影霎時無數。
場面熱鬧得不行。
周玉煙小心地觑一眼周圍,見離緣谷弟子都把注意力放在對面,就偷偷摸摸地往後移兩步。
她找準空缺,跟入水的遊魚似的,飛快地竄走。
有弟子看見,大聲提醒着蘇幕:“不好了!不好了!少夫人跑走了!”
聞言,蘇幕這才反應過來周玉煙的意圖,跟流光派決戰的心思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焦急地問着那弟子:“少夫人朝什麼方向跑去了?!”
弟子伸出手指着,“東邊兒!”
蘇幕懊惱地抓了兩把頭發。
沈流霞懶懶地提溜着劍,朝蘇幕道:“你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們家少主不是已經追過去了嗎?”
“什麼我們家少主——”蘇幕華說到一半,朝宋涯原本待着的地方看去。
但那裡空無一人。
......
周玉煙發誓,這絕對是她這輩子跑得最賣力的一回,連在學校跑八百米都沒這麼拼命。
她将靈力全都凝聚在腳下,全心全意地朝前頭跑,身邊的樹木花草飛快倒退,還未看清就已掠去,風則刮得臉刀割一樣的疼。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終于感到疲憊和乏力,逐漸慢了下來。
白雲漫了太陽,四周阒靜無聲,唯獨樹葉随風招搖,簌簌作響。
周玉煙找了棵粗壯點的巨樹,扶着樹幹彎着腰,不停地喘氣,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
不過,雖然出了汗,身上的衣服卻半點都沒有被沾濕,甚至,她在跑的過程中碰到無數草木樹石,都沒在衣服上留下一點痕迹。
周玉煙歇夠了,有些稀奇地卷起衣袖看,羽衣裙潔白如洗,還是跟新的一樣。
溫嘉玉挺舍得啊,這種好東西都願意給出來。
周玉煙正摸衣服,就聽見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清潤嗓音,宋涯喊她:“師姐。”
若在平時,周玉煙聽他主動說話,指不定還能有點兒高興,但現在,她隻覺得這聲師姐是怎麼聽怎麼讨厭。
宋涯就站在距她十步遠的地方,平靜地望着他,與她之前的狼狽相比,他顯得從容多了,鬓發未亂,呼吸平穩。
周玉煙看到他就來氣,經過剛才投敵的事兒,她對他已經生出警惕,便語氣不好地問道:“你跟過來做什麼,哼,肯定沒安好心。”
她才不會相信他跟過來,是特地保護她,宋涯一定是想把她抓回去交給離緣谷的人。
而宋涯也果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誠實又簡短地說道:“帶你回去。”
宋涯的修為比她高,要是硬碰硬絕對讨不到好。
單純跑,就他現在這模樣看,根本追她追得毫不費力。
兩個法子都行不通,周玉煙暫時又沒想到别的,打算先放棄抵抗,打感情牌。
宋涯朝着她,一步步地慢慢走過去。
周玉煙說道:“師弟,咱們也算是患難與共的關系了,師姐好不容易才跑出來,你忍心把我送回去嗎?”
她用亮晶晶的眼神看他,企圖喚醒宋涯的良知。
宋涯步子未見停頓,隻是把周玉煙話裡的某個詞又重複一遍:“患難與共?”
周玉煙眨巴兩下眼睛,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宋涯笑了一下,說道:“患難不都是師姐帶來的嗎?”
周玉煙有點尴尬。
因為事實好像真的是他說的那樣。
宋涯剛剛隻是路過,要不是她說出“非他不嫁”的話,蘇幕他們是不會把他當敵人看待的,那他就能安安生生在秘境探索,根本不用和那麼些人牽扯。
周玉煙捂唇輕輕咳嗽兩聲,稍稍掩飾下尴尬,想了想又問道:“師弟,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是誰?”
“離緣谷的人,”宋涯說,“怎麼,難道師姐現在才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問你,”周玉煙說,“你知不知道我與他們少主有婚約?”
宋涯“嗯”了一聲。
他當然知道他們有婚約,不僅知道,還想促成,所以在周玉煙逃走後,才會第一時間去追。
因為他要親手,把她送到溫嘉玉身邊。
“那你還要把我送回去,”周玉煙皺眉說道,“我又不喜歡溫嘉玉,和他待在一起我難受。”
宋涯看她一眼,“婚事不是兩家人共同定下的嗎,師姐若是不願意,當初就不該定下。”
周玉煙反駁道:“我那時隻五歲,連喜歡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擅自訂下婚約,我哪兒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