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煙沒想到事情會這樣解決,簡單到像做夢。
她原本還想跟華舒說會兒話,可李滿元這會兒正拉着華舒問東問西,十足關心的模樣,周玉煙覺得自己還是别去打擾比較好,便拉着師塵光他們一同回去。
回去的路上,周玉煙眼睛一瞟,瞅到了什麼,突然開口說:“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師塵光不疑有他,點點頭,拖着滿臉八卦的方曲箬走,楊意情在後頭不緊不慢地跟着。
等目送着他們走遠,周玉煙才歎口氣,緩緩走到一旁的小道上,問:“你有事找我?”
周連遠道完是,緩緩走到周玉煙跟前,伸手摸上她的臉,丈量一會兒輕聲道:“瘦了。”
周玉煙牽着唇角,露出個不遠不近的笑,“也許吧。”
她這段時間一直跟周連遠保持距離,一是怕相處久了,他察覺自己不是他親妹妹。
修真界奪舍之事從不少見,她不想被當成妖邪抓起來。
二則,她不是周玉煙,沒法心安理得地享受應該屬于周玉煙的關心與疼愛。
上輩子她雖然有父母,但下頭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在這樣的家庭做最大的姐姐,注定要當半個爹媽,畢竟在農村,弟弟的肉都是靠吸姐姐的血養出來的。
周玉煙覺得不公平,原先小的時候也鬧過,可後來不過是換父母更狠的打,所以她不說了,一句也不說了。
真要論起愛,她擁有的也許連弟弟的萬分之一也沒有,你問她想要嗎,周玉煙自然是想,可想歸想,不能搶人家的。
老天爺已經給第二次機會了,這一回,她會親自選家人和朋友,她不貪心,哪怕是隻老鼠,隻要他們兩個能互相依靠,也覺得滿足。
周連遠将手收回,側身朝四周看了看,溫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随我來。”
作為天辰宗的貴客,周連遠的住處自然是極好,三進的大院,镂金錯彩,巍峨峥嵘。澤蘭院的地磚時間久了,生了縫隙,早有深綠的青苔擱那兒安家落戶,可這裡不是,這兒的地面磨磚對縫,一點的破碎都沒有。
亮黃的迎春花獨自在牆角繁盛,要迷人眼似的靈動與活潑,給院子沉穩端重的氣氛,破開了點口。
周連遠把周玉煙領進來,慢慢長出一口氣,道:“你是不是還在想溫嘉玉的事兒?”
他不提溫嘉玉還好,一提起來,周玉煙就頭疼。
其實一開始,她有想過離開天辰宗直接回到玄靈山莊,因為比起跟宋涯戰戰兢兢相處,時不時還要擔心得罪人,直接回家跟他死生不見,效率更高,心裡的負擔也少。
但回到玄靈山莊,她能躲開宋涯,卻躲不過那個與她自小有婚約的溫嘉玉。
溫嘉玉這人實在一言難盡,周玉煙吃不消。
“嗯,”她沒撒謊,直接把心裡的話給說出來,“哥哥你知道的,我不想和他成婚。”
在這件事上,她和原女主态度一緻。
“煙煙,”周連遠歎口氣,放柔了語調,“哥哥知道你不願,可是這婚事是兩家人定下的。母親的身體你也知道,這些年若不是得了離緣谷的照顧,她隻怕是......”
剩下不吉利的話,他沒有再說,隻是看着周玉煙清麗的臉龐,覺得嘴裡泛出苦澀的味道。
若真遂了玉煙的願,取消婚約,于理,他們言而無信出爾反爾,于孝,他是置母親不顧。
母親身體虛弱,以後還要靠離緣谷救治,雖然如今玄靈山莊與離緣谷交好,可萬一玉煙悔婚,惹得溫嘉玉不高興了,那人什麼樣的事都做得出。
如果有的選,他當然希望妹妹能嫁給心愛之人,相守一生,可是他面前,哪裡有第二個選擇。
從前這些事他不說,是不想妹妹心中負擔,可她這次突然離家出走,着實是把周家人給吓了一跳,所以現在有些話,他不能不說了。
“煙煙,”周連遠雖然還如方才一樣叫着她,可語氣卻顯然不同。
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從心底滲出來,周玉煙望着他頹喪的神情,聽見周連遠一字一句清晰道:
“父親死了。”
這話打得人措手不及,周玉煙上前兩步,抓着他肩膀,不可置信道:“怎麼會?”
明明中期才會開始的情節,怎麼會在剛故事開始就出現。
周連遠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眼眶也跟着紅起來,但他沒有流淚,也沒有放聲哭,隻是穩着聲音慢慢說:“旁支出了問題,爹得了消息後帶二叔去處理,可去了後......回來的隻有二叔。”
他吸口氣,繼續說:“今日我來,是想同你道别的。爹死後,該我這個少莊主做他未完的事。”
周玉煙腦子很亂,想不通情節為什麼會提前。
難道是因為她引發的蝴蝶效應?
周連遠見她恍惚,勉強露出個牽強的笑容來:“沒事,你不要怕,有哥哥在,事情都會處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