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覽劇烈咳嗽起來,一隻狐狸咳嗽得跟人似的,真是怎麼看怎麼滑稽。
他咳得太厲害,聲音都啞了半截,說着:“你二哥受了傷,隻能在天辰宗先養着,被叫咪咪是情況所迫,不得已為之,你以為他想這樣嗎。”
說完,秦覽小心翼翼瞥了蕭煥一眼,若現在不是狐狸身,他早就想拿手擦臉上的汗了。
蕭煥向來愛脾氣要面子,别人跟他說話語氣不恭敬,他都能把人打個半死,更何況現在被那群女修稱作咪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偏偏自家四弟還是個沒眼色的,直接當着人面把話給問出來了。
果不其然,原本氣定神閑的蕭煥,現在身上的毛都炸了起來,尾巴也蓬松得跟松鼠尾巴似的,從優雅的白貓變成了蒲公英。
方卓趕緊跟在秦覽後頭打圓場,道:“就是啊,喪彪才智膽略冠絕群雄,今日被叫咪咪,不過是權宜之計,待他恢複,定然會報仇雪恨!”
秋乘興聽了,緊捏着的手終于松開,低聲道:“原來是這樣。”
他又往狐狸毛裡縮了縮,露出一半眼睛,遙遙地跟蕭煥說:“二哥再見。”
這告别的話實在算不上動人,但對秋乘興而言已經算難得,秦覽知道不能強求,便看向蕭煥,見他怒張的白毛終于收斂點,嗓子口懸着的心總算是退回去了。
蕭煥用爪子理理額頭的毛,又用舌頭舔舔爪子,再甩甩尾巴,這才說:“那、那咱們以後妖獸界再會。”
當年他們四人在妖獸界為主一方,界主為了壓住他們這群“反賊”,也是給了封号領地,建了王邸的,隻是如今百年風雨飄移,他們的地盤早就跟了别人的姓。
此番秦覽三人回去,等着他們的血雨腥風隻會多不會少,蕭煥不是沒有想着跟他們一起,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身份特殊不能露面,隻能借着養傷的名義留在天辰宗。
方卓說得沒錯,他的确是在行權宜之計,但這計謀不是朝着那群女修的。
是他們。
蕭煥心裡撕扯起來,但他又不能表露,隻能借着理毛發遮掩,将腦袋躲進前肢裡,對着秦覽他們離去的背影,小聲地說了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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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煙拎着虹雲雀到煉藥居的時候,李滿元正在房裡罵着盛清雲,他聲音洪亮如鐘,震得煉藥居的房梁都跟着抖三抖。
“我讓你好好看着虹雲雀,你就是這麼給我看的?!”李滿元越說聲音越大:“你知不知道它有多難得?!我花了多少工夫才尋得這麼一隻啊,你倒好,直接給我看丢了!你你你你......”
到後頭他氣得說不出話來,隻一個勁兒地重複着你。
盛清雲在裡頭除了認錯,根本想不到該說什麼,“師尊,弟子錯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李滿元大吼一聲,煉藥居所有的門都哐哐作響,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震飛。
周玉煙感受着從門縫裡刮來的罡風,抹了兩把臉上沾到的木屑,捏着虹雲雀舉到師塵光跟前,說:“你拿。”
李滿元本來就在氣頭上,他要是再看見她這麼拎着他的寶貝鳥,她這條池魚指定要被怒火殃及。
哎,她不該仗着上次抓過雞,就自告奮勇抓虹雲雀的。
“不行不行,我不會抓我不會抓。”師塵光比她更怕。
他本來就有偷鳥的罪擔在肩上,要是再加上作踐虹雲雀這條,有幾個腦袋都不夠李滿元砍的,說什麼也不願把虹雲雀接過來。
師塵光不接,方曲箬和楊意情更不會接,她們倆一個吹口哨,一個摸指甲,愣是沒一個人看抓鳥的周玉煙。
周雨煙見師塵光不肯接,心裡一着急,手上勁道也就失了分寸。
虹雲雀被抓着最重要的脖子,當即發出一道凄厲的叫聲。
裡頭的李滿元聽着了,連忙問:“盛清雲,你聽見沒有,剛剛外頭有虹雲雀的叫聲。”
盛清雲隻顧着擔驚受怕,根本沒注意外頭的動靜,但師尊這麼說,他也不好反駁,隻說:“您在裡頭等着,我幫您出去看看。”
李滿元怕是幻聽,出去沒見着鳥又是虛高興一場,答應道:“你去吧,快去快回。”
盛清雲說好,便慢慢退出來,他關好門轉身,見外頭矗着四個鬼似的人影,捂着心口,被吓得後退好幾步。
李滿元察覺到他撞門的動靜,問道:“怎麼了?”
盛清雲扶着門朝裡頭說沒事,等安撫好李滿元,才有心思看面前四隻鬼。
他往前走兩步,想了想,還是選擇跟師塵光說話:“你們來這兒幹什麼?”
師塵光神色慌張,手搓衣服搓個不停,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的心虛,但他還是強撐着鎮定,支支吾吾道:“沒什麼,就、就過來看看。”
盛清雲知道他在說謊,但又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謊,隻能皺着眉找下個人問清楚。
他略過對他造成嚴重心理陰影的周玉煙,選擇了剛入内門沒多久的方曲箬,“你也是過來看看的?”
方曲箬不搭理,隻和楊意情肩并肩地站在周玉煙身前,伸手指着天,贊歎道:“哇,師姐你看,天上還有雲诶。”
楊意情跟搗蒜似的點頭,“是啊,這天,可真天啊。”
盛清雲又沒問出實話,但剩下的周玉煙他又實在不敢接近,想着師尊隻是讓他出來看虹雲雀回來沒有,又不是讓他追問這幾個人來這兒幹嘛,便斂了好奇的心思,準備回去複命。
可他剛準備走,華舒拎着藥籃從煉藥居門口進來了,她一進門,眼睛就看向周玉煙的背後,然後一臉坦蕩,毫無心機地問道:“玉煙,你怎麼抓着師尊的虹雲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