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官原風和鄧空名受到驚吓的時候,他們的師弟段書回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在回房的路上,被人給挾持了。
對方修為遠遠勝他許多,段書回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劍尖對準命門。
他小弧度地低頭,看着在日光下泛着冷芒的劍,露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大俠,我與你無冤無仇,您何必這樣對我。”
段書回嘗試着擡手,想用手指将劍稍微推開點。
但對方未有猶豫,直接在他喉嚨劃出一道傷口,用刻意壓低的聲音,戾氣十足地說道:“再動,我不介意現在就殺了你。”
他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像是重錘砸得人心驚肉跳。
段書回感受着疼痛和對方毫不掩飾的殺意,連假笑都擺不出來了,他額頭滲出冷汗,聲音也發着抖:“求閣下饒我一命。”
那人冷冷道:“隻要你明日去練武場刺殺周連遠,我就放過你。”
“周連遠?!”段書回聲音略微拔高,“周連遠是我能殺的人嗎,況且就算殺了,事後宗門追責我也難辭其咎,比起死又能好多少。”
“哦?”對方清淩淩的聲音裡,帶了點戲弄獵物的殘忍:“那你的意思,是想現在死?”
他很體貼地加大手上的力度,段書回的呼吸立馬變得急促起來:“不是我不想殺,而是我殺不了啊!”
段書回急的聲音高了八度,“周連遠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清楚嗎?”
“自然是清楚,”那人不緊不慢地繼續說着,“但我更清楚,你的寶花扇能隐匿氣息,殺人于無形。”
聞言,段書回臉上多了幾分思索和警惕,他沉聲問着來人的身份:“你到底是誰?”
寶花扇的事,唯宗内長老與内門弟子知曉。
然而對方卻并沒有回答他的意思,他隻是落下一句威脅:“将這件事做好,不然你一定會死在我手裡,我保證。”
來人迅速離去,縱然段書回轉身,也隻能借着蒙昧光線,依稀看到鬥篷下露出的一截精緻下颌線。
上官師兄和鄧師兄沒有害他的理由,宮懷述隻會說一個字,師塵光則是廢物,唯一有可能對他動手的隻有宋涯,但宋涯又向來溫善,與他關系也不錯。
這些人都沒有可能。
而長老,更不可能了。
段書回想了一夜也沒想通,這個威脅他的人,到底是誰。
翌日清晨,他站在練武場假裝看比試,但餘光卻一直觀察周圍,等看到周連遠的身影,他才收起跷着的二郎腿。
視線最遠處,青山巍峨欲墜,風煙氤氲,清晨的淺金日光薄薄地鋪灑,落在重樓高阙的琉璃瓦面,像是有滾滾流水浮動其上。
周連遠在晨風裡慢慢地走着,光潔的側臉蓄滿了溫和的友善。
他身側的宋涯雖隻着最普通的黑色勁裝,但骨清神秀,高束起的烏發與風煙并起,極緻的容顔能叫天地寂聲。
段書回算着兩人靠近的時間,準備實施昨晚想出的計劃。
那個人隻叫他刺殺,卻沒說必須成功,所以他隻要裝作專心比試沒注意到周連遠,然後刺去一劍,便能糊弄過去了。
周連遠看着練武場密密麻麻的弟子,問着:“這裡都是外門弟子嗎?”
“自然。”宋涯笑着回答。
“那内門弟子都在哪裡啊?”周連遠佯裝無意地發問:“昨日我來,你那師姐怎不曾出現?”
宋涯:“師姐的事,我向來不關心。”
就在此時,空氣中突然靈力波動,殺氣凜然迸發。
察覺到異常的宋涯,當即推開周連遠,提醒道:“小心!”
段書回算好了距離力道,知道此劍絕不會落到任何人身上,但他還沒忘記要洗脫自己的嫌疑,所以也跟在宋涯後頭,假裝焦急地喊了句:“快讓開!”
按着他的計劃,這場意外裡本不會有任何人受傷。
但宋涯卻突然一個閃身,出現在劍攻去的方向。
段書回來不及收手。
風聲虎虎,劍勢逼人,利劍一下子就戳中宋涯的肩膀,鮮血瞬間浸染他的黑衣。
宋涯眉梢緊蹙,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疼痛,薄唇都被他咬出豔紅血色。
段書回想将劍拔出,但宋涯不知是中劍後虛弱,還是别的原因,肩膀竟稍稍前傾,導緻利劍一下子穿過他瘦削的身子。
淺淺的皮外傷,變成了深可見骨的傷口。
宋涯捂着傷口單膝着地。
平日他唇角總是勾着笑意,此刻卻終于抿唇,整張臉繃出幾分強撐的虛弱感,額頭也出了冷汗,晶瑩的汗珠映着日光,像是璀璨耀目的水晶,牢牢墜在少年蒼白的臉上。
李滿元匆匆趕來,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段書回支支吾吾:“我......我。”
周連遠見宋涯重傷,焦急地跟李滿元道:“當務之急,還是處理傷口。”
李滿元點點頭,讓兩個弟子攙扶起宋涯,說:“先把他送到斜芳院,我随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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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煙托着下巴,微微仰臉看着華舒煉藥,白皙瑩潤的肌膚倒映着泠泠天光,似一方價值連城的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