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桃跟在宮懷述身後,好奇地問道:“師兄,你知道師尊今日為何召見我們嗎?”
冷峻的男人說了個:“不。”
這麼多年,樂桃早就習慣宮懷述隻說一個字的特性,很快就理解他的意思:“師兄竟然也不知嗎。”
她懷揣着好奇與不解,慢慢步入于天水的曦月閣。
但那裡并不隻有于天水。
樂桃打量着她身側的清秀少女,先是照例問安,然後才問:“這位是?”
于天水唇角含笑,介紹着:“她名方曲箬,以後就是你們二人的師妹。”
方曲箬有些拘謹地喊:“師兄。”
宮懷述冷厲的眼,慢慢落在她身上,吐出一個字:“師。”
方曲箬一時怔愣,不明白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直到宮懷述接上下半句:“妹。”
方曲箬這才知道他是在回應,腼腆地笑笑,又朝着樂桃喊:“樂師姐。”
可樂桃隻是皺眉打量她,很久都沒出聲。
還是于天水輕咳提醒,她才心不在焉地“哦”一聲。
“方曲箬原先是外門弟子,對内門弟子的課業并不熟悉,你們二人若有空,今日便教教她。”
于天水交代的話剛說完,樂桃便立即接上一句:“弟子身體不适,怕将病氣過與師妹,還是盡早離去較好。”
于天水雖無奈,但也隻能歎氣同意。
她目送着樂桃走遠,拍了拍宮懷述的肩膀,說:“加油。”
然後離開去處理繁多的事務。
曦月閣就隻剩下宮懷述和方曲箬大眼瞪小眼。
方曲箬問着:“師兄,你知道玉煙師姐住在哪裡嗎?”
宮懷述說:“澤。”
她皺眉,不知道他是發出“啧”的一聲,還是說的“澤”字。
而宮懷述見她皺眉,薄唇抿唇,竟是不願開口了。
方曲箬在做外門弟子時,就常聽說冷面師兄的故事。
傳聞他不苟言笑,說話隻說一個字,今日見面,果真如此。
方曲箬滿含期待地等着他說下半句,可宮懷述就是不開口。
他眉頭緊皺,似乎在掙紮,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他終于轉身,邊走邊說:“跟。”
這是要她跟着的意思?
方曲箬不确定地跟了上去。
而另一邊,回到自己房間的樂桃,發瘋般扔着所有能看到的東西,差點砸到進門的鄧空名。
鄧空名見她如此失态,問:“怎麼了?”
樂桃深吸着氣,努力想平複心緒,可是她氣到發瘋,根本冷靜不下來,隻能氣急敗壞地說:
“還不都怪那個于天水,什麼時候收弟子不好,偏要挑在去秘境前,她分明就是存心找我不痛快!”
“你是指方曲箬?”鄧空名想起什麼,“你記不記得那日我擂台比試輸給她......”
樂桃将事情經過都聽完,手指抓到發白,眼睛則浸滿了怨恨:“周玉煙周玉煙,又是周玉煙!”
她遷怒道:“還不都怪你辦事不力!”
鄧空名擦擦臉上的汗,道:“就算我不行,咱們不還有段師弟嗎,他主意最多了。”
==
澤蘭院的秋千上,睡着一個人。
她睡顔恬淡,青絲如瀑鋪散在身後,領口微亂,露出一小截纖弱的脖頸,欺霜賽雪的白皙肌膚,在灼灼日光下更泛着玉石般薄潤的色澤。
下一秒。
女子倏然睜開那雙烏黑冏徹的眸子。
想到了!
想到要怎麼和宋涯搞好關系了!
劍術課,宋涯的衣服破損了很多地方,他一定不會縫,要是她能替他補上衣服的缺漏,豈不是雪中送炭!
周玉煙越想越覺得法子不錯,正好今日宋涯還要巡邏,她趁這個機會去拿衣服最好。
澤蘭院隔壁,就是宋涯和師塵光住的斜芳院。
周玉煙先是站在院門口,朝裡頭打量,見院内鵝卵石鋪地,春花葳蕤繁盛,風過便卷攜芳菲四散。
但并沒有人。
師塵光似乎也出去了。
于是,周玉煙便放心大膽地邁進斜芳院,走到左邊,宋涯的房間。
宋涯的房間跟他的人别無二緻,擺設簡單至極,除了必須的東西,再沒有其他的了。
所以周玉煙一進門,就看到被他扔在床下的那疊衣服。
她伸出青蔥如玉的手指摸了摸,但那衣服被他扔在靠裡的地方,周玉煙身材嬌小,怎麼伸手都還差了一截。
所以她隻能幹脆趴在冰涼的地面,把半個身子塞進床底,勉強夠到那疊衣服。
蒼翠的樹木迎風獵獵招展,鳥雀啁啾。
周玉煙欣喜若狂地捏住手裡的一件衣服,忙不疊地從床底爬出,隻是她尚未站穩,就有一道微帶薄怒的聲音傳來:
“周、玉、煙,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将她的名字念得尤其慢,幾乎是一個字一頓,似乎是想借此壓制住心頭的怒氣,不至于失态。
周玉煙石化在原地,僵硬抱着衣服轉身。
房門外,黑衣少年身姿挺拔,冷冷伫立,隻是臉色難看至極,連這滿園春色都跟着被沖淡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