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管服裝間的冷氣開得很足,但江凝還是有些不舒服。
林倩看了眼她有些蔫蔫的模樣,及時拿出了在口袋裡放了一天的藿香正氣水。
江凝擰着眉頭,一口悶了,苦澀直沖舌尖,又猛灌了幾口水。
進了換衣區後,服裝間就隻剩兩人,林倩站在簾子外問道:“你一會和溫總一起回去嗎,那我就先走了,我媽催着我去相親,一會遲到了又要被她念叨。”
林倩比江凝大兩歲,沒少聽她說家裡催婚的事情,得虧是她工作忙,要不然三天兩頭就安排一場相親。
換好衣服,她拉開簾子,“行,你先走吧,要不讓司機送你?”
江凝的司機是自己帶的,不跟工作室安排,算是自己人。
林倩擺手:“不用,我打了車,馬上來了。”
本以為溫禮珩還在導演的棚子裡,江凝出了服裝間又去了趟現場,不料已經沒人,就聽工作人員說他往側門去了。
想着也不遠,她沒發消息,快到側門時就看見兩個人影,男人的身形很熟悉,一眼就知是溫禮珩,而對面的女人半張臉露在光影中,是最近來劇組協商工作的陳靈。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江凝隻聽見陳靈最後的那句感謝。說不清道不明的,但總歸,兩人是認識相熟的。
像是沒想過兩人會有交集,江凝有片刻的愣神,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喝了藥還未起效,腦袋隐隐作痛,似有一根針刺進了太陽穴,由中心向四周散開,電麻般的痛感讓她無法思考,隻想快些回家休息。
想着,便也這麼做了。
她快步往停車場走,沒有管身後的人,按記憶中的位子找到了自己的車。
然而身後的人腳步很急很快,不等她關上車門,就一把拽住了把手。
是有些較勁的情緒在身上,江凝重重扯了下把手,然而車門紋絲不動,仍保留着半個人影的縫隙。
“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的聲音不大,卻被空蕩的停車場放大,顯得有些急迫。
話出口的一刹那,江凝松了手,車門緩緩拉開點更大的縫隙,又停住。
“這裡沒位子,去另一邊。”她目視前方,語氣淡淡,仿佛隻是在講述一個事實。
溫禮珩眼神定了瞬,似乎是思考她說的話。
眼看她的耐心要耗盡,他關上車門,以最快的速度繞過車身,跑到另一側車門,生怕晚一秒車子就要啟動了。
車子駛出橫店,以平穩的速度往家的方向開去。
車内一片安靜,溫禮珩幾次想要開口,扭頭卻見江凝閉着眼,眉頭有些皺,紅唇輕輕抿着。
猶豫片刻,他停了此刻交談的念頭。
江凝其實沒有睡,甚至隐約能感受到身旁人的注視,隻是她已無暇顧及,腦袋的疼痛連着眼眶,像是有一個大鐵錘在無規律的不間斷敲擊着,要把她得骨骼砸開,揉成肉泥。
她被迫轉移注意,腦中的思緒混亂的、零碎的,一幀幀湧了上來,最後停在剛才的那一幕。
畫面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宛若她的心境,分不清是何種情緒在作怪,迫使她開始回想近段時間的相處。
回憶是片段式的,跳躍着從腦中閃過,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事實是她好似有些習慣了溫禮珩的存在。
這種習慣是悄無聲息的,像是随口一提的分享,又或是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小舉動。
而這樣的關系已經偏離她最開始的預期,也本不該出現在她的計劃中。
一旦想到這,溫禮珩和陳靈的關系好似也就無足輕重了。
車子在地庫停下,江凝瞬時睜眼,突然的光亮有些晃眼,她眯了下眼,餘光瞟見身旁的人,先一步下了車。
沒有那麼多不可控的情緒,她甚至給溫禮珩留了門,隻是身體的不适讓她不願交談,因此哪怕看出他有話想說,江凝還是快步往卧室走。
溫禮珩沒再往前,注視着她進了房間後,去了次卧的浴室。
半小時後,兩人一前一後出現在主卧。
江凝未曾擡頭,止痛藥起效慢,腦袋還在作痛,她回了幾條消息後,關了手機,翻身躺下。
身旁傳來細微的動靜,緊接着床邊陷下一處。
眼眶犯疼,生理性的淚珠漸漸湧了上來,視線漫上霧氣,江凝眼睫煽動,欲閉未閉時,身後傳來一聲叫喚。
“江凝。”
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頓住了她眼眶的水霧,她輕“嗯”了,帶着不易察覺的鼻音。
望着江凝的背影,溫禮珩看不清她的神情,也察覺不出她此刻的心境,明明兩人間的距離隻一伸手就能觸碰,卻仿佛隔着厚重的玻璃,一瞬間,他竟有些心慌。
在心裡盤旋了一晚上的話,終于有機會脫口:
“我和她沒有……”
“你沒必要和我解釋。”江凝驟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似是不願聽解釋,又或是無所謂也不關心,她翻身面向眼前的人,“我從來沒有要求過我們之間要有百分百的忠誠。”
她出口直白,話落的瞬間,明顯感覺到溫禮珩有些僵硬。
江凝的神情也并不痛快,不比上一次在電話裡,面對面戳破兩人之間的關系,更直接,也更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