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這是什麼?”
顧止:“師姐怎麼解釋?”
宋瑤潔:“解釋什麼?我有什麼好解釋?她自己擅自出院中了機關,問我做什麼!”
顧止歎息道,“大師姐,皎皎出院是因你不喜她,欲尋你道歉。”
宋瑤潔一時竟有些百口莫辯。
“那她竟不能尋人陪同?非自己逞強,自作自受,受了傷又怪在我頭上。這出好戲,專演給你,騙你心軟,你竟也信!”
“師姐!”顧止冷冷截了她的話,“還是先請楚姑娘講講吧。”
南瓊霜似乎很懼怕似的,遊疑不定地望了顧止一眼。
顧止點點頭,細細用衣袖去拭她的淚。
宋瑤潔見他這重蹈覆轍的樣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未等發作,卻聽床上的南瓊霜道,“我……我求頌梅陪我去尋大師姐道歉,可是,可是頌梅竟然将我引上一條小路,欲用機關殺我。”
“我本不知那是機關,是頌梅姑娘對我講,那片紅葉頗有意思,我才去摘的。不想那葉子竟然長在枝上拔不下來。”
“我拔不下來,于是頌梅走來替我想法子,結果這時卻射出四根箭來,頌梅姑娘剛好站的是我當時的位置,于是,于是就……”
宋瑤潔:“頌梅呢?傷得重不重?人在哪?”
南瓊霜縮回衾被裡,用被子蓋住嘴,不敢出聲,眼巴巴地望着顧止。
顧止會意,“我已經派人将頌梅的屍首帶回來了。”
“屍首?!”宋瑤潔大驚,頌梅是跟了她七八年的大丫鬟,是最得她喜歡的心腹,“死了?!”
南瓊霜瑟縮回衾被裡,往榻内鑽了鑽。
顧止伸出一隻手臂橫在她身前,替她擋着宋瑤潔的诘問:“師姐,抱歉。”
“抱歉?!”宋瑤潔隻覺得渾身血液湧到頭頂,幾秒之内全部沸騰,燒得她一陣耳鳴。
“你不覺得這其中有問題嗎?頌梅是熟悉山内機關的人,她死了,這個不通機關的楚皎皎卻還活着!?事情明顯至此,你竟仍覺得她無辜?!”
“機關卡住是常有的事。”顧止道。
“以頌梅對機關的了解,即便機關卡住,又怎會不曉得站在萬無一失之處?!定是她使詐,誘頌梅站在機關之内,借機關殺了她!”
“你是說,連你也承認不通機關的楚姑娘,竟用機關暗算了頌梅嗎?”
“我是說,”陡然被指出漏洞,她臉色更不悅,“第一,她懂機關之術。第二,她暗算了頌梅。”
顧止歎息,“師姐,證據何在?”
宋瑤潔一時語塞。
屋内沉默一瞬,顧止接着道,“既然師姐暫沒有證據,話頭就先放在一邊。我倒是有些問題想問師姐。”
“第一,楚姑娘從未上過天山,不曉得山内地形,路是頌梅挑的。頌梅為何要選那人迹罕至、偏離大道的路?”
“第二,頌梅一眼便知那紅葉是機關。若按楚姑娘所說,為何誘使她去摘那片紅葉?若按師姐所說,為何不阻止她去觸動機關?”
“第三,頌梅陪同楚姑娘去漱玉齋,是有保護的職責的,卻欲在途中将楚姑娘引下大路,放任楚姑娘觸發了機關。我想問問,此事究竟是誰的屬意?”
第三句話,問得宋瑤潔渾身冰涼。
“你是想說,頌梅得了我的吩咐,要殺楚皎皎?”
“顧某不敢。”
宋瑤潔冷笑一聲,“沒有。”
若說頌梅,以她那心高氣傲的性格,确有可能私自欲殺楚皎皎。“護衛不力”的罪名,宋瑤潔可替她擔下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左右不過一個楚皎皎。
但是,若說她的屬意,那确是沒有。
雖然,她開始覺得,這個楚皎皎,當真該殺。
“你怎知她不是随口诳你?或許是她無意觸發了機關,頌梅為救她而死,她撿了一條命,回頭來誣告我們。”
“頌梅怎會為救我而死?”
床上的南瓊霜擁着衾被坐起,渾身毫無血色,搖了兩搖,顧止忙伸出胳膊來護着她,“頌梅姑娘素來不喜我,我知道的。那日在漱玉齋,我磕在地上,她連扶都不曾扶一把,還在背後笑個不停。她怎會為我而死?”
顧止冷冷道:“竟有這事?”
“不止如此,還……”說着,淚愈發泫然欲墜,卻慌忙瞥了一眼宋瑤潔後,小心收住了口。
顧止:“無妨,左右不過一個奴才。”
奴才?!宋瑤潔覺得頭快被怒火沖炸了,她多年的心腹隻是一個奴才,這個不通武功的廢物又是什麼,這個被廢物美色迷惑的蠢貨又是什麼!
“還……要我晨起便灑掃院子,隻分給我一個小壺,屈術先生送來的藥,那日我分了三頓才煎完。求她幫我備水沐浴,她竟拿……竟拿溪水給我,說沒工夫替我燒水,要我湊合幾日。”
說着,發着抖去牽顧止袖子,撞進宋瑤潔不可思議的眼神裡,于是吓了一跳,躲在顧止身後。
宋瑤潔驚道:“楚皎皎,這些事何曾有過,你别血口噴人!”
顧止:“師姐,竟有這些事?”
宋瑤潔:“顧止,你我相識十年,你甯信她,不信我?!”
顧止歎氣:“師姐,顧某自然信你。但也是當真想知道,頌梅為何将楚姑娘引下了主路,又縱容她觸發了機關。”
宋瑤潔臉色一陣由青到紅,由紅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