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我該怎麼辦?”
南瓊霜:“解藥隻在我這。你若想活命,最好乖乖求我。”
李玄白聞言,細細打量着她神色。
她面上一絲遊疑也無,冷靜直視他的眼睛。
他笑道,“你不會真以為,我會信吧?”
南瓊霜微搖了一下頭,輕笑着,不說話。
李玄白毫不在意地,拿手指刮了一下她臉頰,好像逗弄一隻貓兒,“少騙我,皎皎。”
她那疊字的假名,聽得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不是什麼好人,被我抓個正着,所以想殺我。但光打又打不過,于是想騙我,威脅我。”李玄白道,“是這樣吧,皎皎?”
南瓊霜望着他挑釁神色,袖中的手緩緩攥緊。
他說的沒錯。
李玄白和顧止平分秋色,她既然無法用武強取顧止,自然也無法殺了李玄白。
除非,詐他。
騙他聽話。
沒想到,此人不僅武功不可小觑,心眼也不少。
對上李玄白,算她今日倒黴。
她不是糾結後悔之人,既已經被識破,她也懶得再裝下去,直接将短刀丢進了草裡,理理袖擺。
“是這樣沒錯。”她抱着肩膀,道,“所以呢,現在你想殺我?”
“我為什麼不殺?裝着柔弱,實際中了一箭還敢跳崖。心懷鬼胎上山,說要解毒,我可沒瞧出你哪裡虛弱。”李玄白道,“況且,我救你上來,見了救命恩人,二話不說,先捅了一刀。你這人——”
南瓊霜既不愧疚,也不辯解,一雙眸子避也不避地直視他眼睛,隻是笑而不語。
“少裝,要殺你早殺了。”她直截了當,“你想要什麼,說吧。”
李玄白一下被她截了話頭,見她既無悔改之心,更無懼怕之意,一時竟然被氣笑了。
“這人真缺德。”他點評道,“若不是生得好看,早在我這死了八百回。”
南瓊霜歪着頭,現如今那股柔弱勁也懶得演了,一股傲慢矜冷之色。
她道:“可惜,我就是生得好看,怎樣。”
李玄白咳了一聲,差點把自己嗆住。
他扶額,很頭痛地歎息一聲,“這樣吧。不論你是要殺這山上的誰,或者是要颠覆全山,我都不管。”
南瓊霜挑起一邊眉毛。
“但是,不準再殺我了,真特麼疼。”
南瓊霜笑,“那可說不準,看情況。”
李玄白無語地睨了她一眼,繼續道,“這是第一。第二,我想演的時候,随時陪我演。”
南瓊霜:“演什麼?”
李玄白:“到時,你自然知道。”
南瓊霜打量他半晌,抱着肩膀,不說話。
“你知曉我是……”“細作”兩個字沒有說出口,她輕描淡寫地跳過,“但是你不管?為什麼?”
李玄白:“第三,不準多問。”
南瓊霜了然。
怪不得李玄白抓她個現行也不欲殺她,原來他身份也不簡單。
她古怪笑着,又将李玄白從頭到腳上下打量了個遍。
天山派,封山封得這麼嚴,自以為萬無一失,結果山内細作竟然有兩個。
倒挺好笑。
她道:“好。”
李玄白颔首。
她又道:“不過,既然彼此都不是好人,我也沒什麼把柄在你手裡了,我也稍提一點要求。”
李玄白:……
李玄白:“你說。”
南瓊霜卻不答,隻一雙清泠泠眸子,一瞬不轉地看着他。
日光下,那雙眼睛水霧迷蒙,純澈竟如玻璃珠。
他心裡感慨,這樣心性的女人,竟然生了這樣一雙眼睛,真是難以想見。
她笑了笑,眼睛彎成月牙。
然後,偏着頭,湊近他。
堪堪停在他唇側。
李玄白一時竟像被定住身一般動彈不得,隻看見她身後湛藍的天幕,和那天色倒映進她眼裡的一片藍。
山風清冽,那樣近,兩人碎發在風裡紛飛交織。
李玄白心道,她要幹嘛?
卻見她淺低了郁豔眉眼,眼裡一點光仿佛泫然欲泣的淚,側着頭,停了片刻。
最後,朱唇微啟,去追他的唇瓣。
李玄白沒躲,他自己也驚訝。
一個輕如蝶落的吻。
僅僅一瞬,南瓊霜退開半步,拉開了一點距離,在他錯愕詫異又混亂不堪的目光裡,笑了一下。
南瓊霜:“喜歡嗎,李玄白?”
李玄白一把抓住她手臂:“你敢戲弄我?!”
南瓊霜莞爾。
戲弄你又怎麼了。
凡事不往心上放的玩世公子,眼下也不得不往心上放放。
她笑得寒涼,“别生氣嘛,美人香吻,是有事相求。”
李玄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送我回去吧。”她道,“顧止面前,我柔弱得很,走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