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起來一看,卻沒有寫吉與兇。
隻有三個字,“半劫緣”。
半劫緣?
南瓊霜心中納罕,這簽的名字屬實是沒聽過,于是拿着它又找到了香桌後的和尚。
師傅接過,原本隻是草草一看,卻在瞧清上面字樣後,一下換上了副愕然表情。
“姑娘抽到了半劫緣?”
她點頭:“正是。”
“這簽……不好說。”
“怎麼個不好說法呢?”她傾身過去,忽然思及身上七烏香木的氣息,複退了半分,比原先離他更遠。
“半劫緣,此簽乃是成對搖出的,倘若僅有一人搖出,便是搖得錯了。但咱們寺内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事。十來年吧,上次有人搖出這支簽,已經十餘年了。”
“那這簽是什麼意思呢?”
師傅看了她一眼:
“乃是說,同抽得此簽的兩人,互為命緣,互為劫難。”
日光由漆紅的窗棂照進來,被分得一格一格的,斜斜映在一塵不染的大殿石磚上。
寺外的落花由窗子飄進殿内,正是桃花,和着陽光與塵埃,輕盈漂浮在空氣裡。
和尚的聲音緩緩:
“兩個人,既是緣,也是劫。”
南瓊霜眨了一下眼,殿内的木魚“梆”敲了一聲。
忽然聽見,身後殿門大開、日光朗照進來之處,一個清冽的嗓音。
“師傅,這支簽是——?”
陽光忽的一閃,她轉身,在斜斜照進來的淺金色日光和浮遊塵埃之後,滿殿神佛之前,瞧見了拿着另一支簽的人。
師傅拍掌笑道,“這就對啦,兩支半劫緣。”
顧止一身明月般的雲錦長衣,隔着微塵與落花,朝她溫柔一笑:
“原來另半支簽竟然在姑娘這裡。”
“又見面了,楚姑娘。”
耳邊傳來霧刀揶揄的笑,是他的傳音入密:
“好計謀。當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連佛寺的靈簽都能做?”
南瓊霜垂下眼眸,望了那木簽半晌。
“劫”字比“緣”刻得深了些,寫得也稍大,粗略一看,似乎隻見劫,不見緣。
她沒有動任何手腳。
這支簽,是菩薩給的。
她擡眼一笑,将木簽遞到顧止手中去,顧止将兩支簽并在一起,比着看了一眼:“當真是兩支相同的簽。”
他笑着道:“兩百支簽裡,抽中兩支相同的簽,楚姑娘,你我二人有緣分。”
緣分?
南瓊霜微不可見地笑了一下。
顧止:“今日姑娘……”卻忽然半轉過身,南瓊霜擡起眼睛,驚見一柄明晃晃的劍刃,反射着殿外日光,直朝着顧止背心刺來,顧止閃身躲避,一面微笑繼續道:“——來這裡上香?”
談笑間,猛然發難的劍刃,被他僅用兩根手指便夾住,動彈不得。
他竟還有餘裕,隔着落花,彎起眼睛朝她道歉:“對不住,先處理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