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封知道自己沒瘋。而且他還有一個更瘋狂的結論沒說呢。

那就是——成仙需要的不是修煉，而是力量，越多越好的力量。隻要有力量就可以成仙。成仙的必要條件是力量，而非修煉。

吸引千萬年來無數修士日日夜夜修煉的“成仙”，究竟可以給修士帶來什麼呢？

他已知道師父說得不對。

世界上所有人的所有行為，皆是有所求。成仙背後必定有巨大的利益吸引修士成仙。

他想知道成仙可以得到什麼，但是沒有已經飛升的人來告訴他答案。

那麼，他要拿到很多力量，自己成仙去看。

就在他醉心獲得力量的某一天，阙尤主動找到他，對他說：“住手吧。”

“為什麼要住手，我很快就可以成仙了。”

風封已經大緻弄清了成仙需要多少力量。

“不，你瘋了。你是在成魔，不是在成仙。”

他看了身側一圈的屍體，不解道：“成仙成魔有什麼區别嗎？都是為了獲取更大的力量啊。”

修真界的大家真的很虛僞，老是用好聽的話修飾自己的行為。

阙尤頭一次問他的想法，“你想要力量來做什麼，我可以幫你。别殺人了。”

“不為什麼，隻是我好奇而已。我也不想殺人，隻是拿到他們的内丹是最快的辦法。人一輩子的時間其實很少，靠修煉……”

他還沒有向阙尤解釋完，阙尤就給了他一下。那是他從未體會的疼痛。像是有人扯斷了他腦子裡的一根經。

他很痛，但也很好奇，“你是怎麼傷到我的？你沒有拿刀也沒有拿劍。”阙尤手裡隻有琴啊，難道……

“是針對魔的音術？”

阙尤終于回答了他的問題，“是的。”

他懂了，“我已經成魔了嗎？所以你可以用音術傷到我？”

阙尤說話居然有氣無力，“是的。”

“你是要殺我嗎？聽說音修就是專門殺魔的。”

“……是的。”

然後風封跑了。阙尤是音修，跑得很慢，追不上他。

其實他隐約知道他做的不對。但是他太想要知道成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想想看吧，一個困擾了這個世界所有人的問題的答案被你找到了，那種得到極緻的感覺會有多棒。

隻要做到那個地步，他保證停手，甚至把力量全部還回去也可以。但是大家似乎不想聽他說“保證停手”，他們隻想要他立刻停下來，聽從他們的指揮，束手就擒，交出性命。

後來的一段時間，風封沒有再殺人取丹。

他的師弟邋遢鬼找了風封以前的朋友來找風封喝酒。風封很高興。因為他去了風家後，他們便再沒聯系過自己。

就在喝酒的時候，邋遢鬼掉進了風封的魇裡。

風封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阙尤和其他追殺他的修士，是當今世上心智最堅定的一波修士。他們可以承受住自己的魇，自己的魔氣，但其他人未必可以。

風封想了很多辦法，都不能把邋遢鬼弄醒。他頭一次有點後悔成魔。最後他偷偷跑去月家，找阙尤。畢竟阙尤是他唯一熟悉的音修。

阙尤果然什麼都做得到，他給邋遢鬼彈了一支曲子，三兩下就把邋遢鬼弄醒了。

阙尤看向風封，“你想問我這是什麼曲子，是不是？”

風封點頭。

阙尤似乎笑了一下，随後把風封臭罵一頓。

從前他就總是這樣罵風封，尤其是那句“無稽之談”。他罵得風封有些不舒服，但也莫名受用。

風封正想問阙尤是不是想和他和好了，就聽見阙尤房外傳來陣陣琴聲。

聽到那聲音，風封感覺自己的腦子被人剖開，其中的經脈被他們當作琴弦撚挑。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扭曲，所有的聲音和色彩都被剝離。

後面的事情，不外乎是其他修士追殺他，然後阙尤也動手了。

其實他也知道，邋遢鬼大概就是他們抛給自己的誘餌。但是他真的很久沒有和邋遢鬼見過面了，他不怕那是假的，他隻怕什麼都沒有。他真的很想念他們。他甚至想念阙尤。

最後他重傷逃走，對面也傷亡慘重。

回去養傷的時候，風封想：要不要放棄呢？因為他突然發現，不是想要就可以得到，不是疑問就會被解答。

可是，可是……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好像是在夢中做了很多事情。

夢醒時，阙尤告訴風封，“都是真的，你殺了百萬人。”

原來當魔會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這一點可以寫進筆記裡，供後人參考。

阙尤站在正道修士中，和他們一起奏樂。

——百音陣起。

風封知道自己大概要完了。但是還是将自己的發現告訴阙尤：【阙尤，我感覺我要成仙了。】

殺了百萬人，他拿到了更多的力量，遠超過他預計的成仙所需要的力量。

阙尤沒有回答他的傳音，可能是把那當成了魔的引誘，但他好像看見阙尤在哭。有什麼好哭的呢，阙尤也不會為他而哭吧？畢竟自己真的很讨厭，老是問讓人難堪的問題，也看不懂别人的刁難。

随後風封感覺他的魂體往上飄。魂體上的黑氣被音術清剿幹淨。他便一直往上，往上。

直到他飛過某個屏障，看見一個雲做成的人。

風封想：果然，我就是天才，獲得這樣的力量就是可以成仙的。

那雲人似乎歎息了一下，随後做了一個撈取的動作，拿到了一些白色的東西，遞給風封。

風封接過那些讓他覺得熟悉的東西，它們化作光點湧入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