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随肆道一句抱歉,“是我沒有問過你,那你吃什麼肉,我去買。”
隐靈仔細回想各種肉類,最終看着碗裡的白菜道:“我好像不想吃肉。”
風随肆:“……看來你之前大約喜歡吃素。”
“嗯。最近我也隐隐想起了一些事情。感覺我從前住在甯靜優雅的地方,整天隻顧着練劍,吃喝不愁。”
念及隐靈的靈力和修為,風随肆猜測:“那你從前大約是什麼大門派的長老。”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把晚飯吃完。
風随肆洗好碗筷去做雞窩,隐靈沒事幹,便又拿出那個袋中袋,對着它發呆。原本他也沒期待什麼,然而,他腦中突然閃過另一個乾坤袋。
灰撲撲皺巴巴的,白色的布上繡着兩小團彎彎曲曲的紅,幾大片大小形狀不一的綠,一兩塊粉色。繡者繡技不精,隐靈靠直覺猜那是蓮下魚戲圖。
但是乾坤袋下黑白相間的是什麼?
忽而記憶決堤,排山倒海向他撲來。
夜間寒冷的風,陰森的鬼泣,髒兮兮的黑紗帷帽,被黑衣包裹的白色骨架,随意放置在擔架上的乾坤袋……
還有鋪天蓋地,仿佛要把他淹沒的絕望。痛苦就像一把鐵錘,重重敲擊他的天靈蓋,要把這副軀殼敲碎,把他的保護全部敲碎,剝離出脆弱而真實的魂體。
隐靈痛苦地捂住頭。
那個骨架是什麼人?!
風随肆正要給隐靈展示他做的雞窩,卻見隐靈彎腰捂頭,滿臉痛苦。他連忙放下雞窩,三步并作兩步,扶住隐靈。
“你怎麼了?”
“唔……!”
隐靈痛得說不出話。風随肆扶他坐下,焦急地守在他身邊。
過了好一會兒,隐靈低着頭,道:“我沒事了。”
“你剛才是怎麼了?”
“想起一些東西,不太舒服。我一個人坐一坐吧。”
風随肆見隐靈不想說出回憶,便道:“好,要是有事就叫我。”
看着沈峰為雞窩忙活,把母雞逗得追着啄他,自己卻哈哈大笑,隐靈的心情輕快了些。
他想出門轉轉,看看山裡的星星。
但風随肆一直注意着隐靈的動靜,聽見木門發出的嘎吱聲,連忙從房裡跑出來,“隐靈!今天七月半,晚上别出門。你還要做什麼?不是很急就明天再去吧!”
“我去随便轉轉。”
風随肆勸道:“就在院子裡轉吧,七月半晚上出門危險。”
“好罷。”隐靈隻好回來。
又過了一會兒,兩人進屋睡覺。待吹了燈,屋裡一片黑暗,隐靈在屋外的蟲鳴中,突然想起過去的自己時常在七月半做什麼,越發輾轉反側。
他想起一旁關心自己的小輩,不忍讓他為自己擔心,便耐心等待着。
等得他自己也快要睡着了,他終于聽見沈峰發出輕而有節奏的呼吸聲。
隐靈輕輕起身,穿衣換鞋,拿出自己的劍。
當他走到門口時,沈峰的聲音響起,“我和你一起去吧。”
風随肆聽見老人輾轉反側,一直沒敢睡,最後還是裝睡詐了隐靈,沒想到隐靈真的還要出去。
隐靈輕輕道:“……很危險的。”
“你也知道很危險。我不能看着你陷入危險之中。”
“你不是還要找人麼,要是此時出事,便不能去找那人了。”
風随肆拿他自己的話堵他:“你想起你要找什麼了麼?”
隐靈沉默半晌,“好罷,和我一起來吧,隻是我現在這樣……”隐靈說着歎氣,“不一定能護你周全。”
“沒關系。”
兩人便在七月半的夜裡出門了。
……
七月半晚上并非隻有他倆不睡覺,零州月府祠堂也是燈火通明。
月空落站在祠堂中,朝着月府的列祖列宗叩拜:“還願諸位前輩保佑天清平安無事。”
月天清和他之間的聯系已斷了半年,就是再如何雲遊,也不是這個雲遊法。
月府祠堂存有月天清的一縷魂魄,故而月空落決定在陰氣最重的七月半借魂索位。
希望這隻是他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