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的窘境發生後,回程路上她從不敢跟先生單獨相處,也再沒看過他的眼睛。
設身處地想,如果自己類似狀态被人撞破,要麼她羞憤自戕,要麼她羞憤滅口,總之這事兒沒有兩全的可能!
她自做好了再找别人打探的準備,卻沒料到晚上送飯的時候,樓鏡主動跟她說話。
“這次恩科沒太多限制,以前考過科舉的人同樣可以參加。如果說的是和你家一起生活的那位老先生,大可不必浪費時間。”
鐘袖不解:“老丐為啥不行?”
樓鏡沒好氣:“咱家什麼時候說過不行?耳朵不好用找長忠給你換一對!”
“那為什麼說大可不必?”
樓鏡現在已經能正常坐卧,隻是身體虛的厲害,被鐘袖一氣,蒼白的臉上反而有了幾分氣色,看得長忠笑意更濃。
“哼,看來你對他也沒多少了解!”樓鏡飲了口湯,仔細擦拭了唇角,在鐘袖着急的期盼下,語氣莫名地開口:“真不知道是你家運氣好還是天意弄人,千裡逃荒不但活下來,還能撿到這麼個大儒。”
鐘袖蓦地瞪大眼睛:“大儒?”
“嗯,之前讓李勉之調查過,他就是南平青州學富五車的大儒張顯明!早在前朝初時便已聲名鶴立,後來更是高中探花郎!隻可惜,他先是拒絕了當時勳貴的橄榄枝,後又因政見不合被貶蜀州做了一縣令。但蜀地偏遠,匪患多如過江之鲫,他屢次上奏折都不見回應,更因固執己見被罷黜官身。”
再後來他就帶着妻女回到了平南郡,在青州開館授課,廣納學生,多篇詩詞文章被廣為傳唱,甚至連許多官員子弟也曾慕名前去求學。
鐘袖大為震撼,并表示不能理解。
好好一個大儒怎麼就會落到她手裡?
而且這樣的人不應該是光風霁月,睿智高雅的麼?這些特征她在老丐身上可是半點沒看見!
還有——
“您什麼時候讓人調查的?”
依着他的性子,總不會無緣無故查一個見都沒見過的人身世。
樓鏡坦然:“自然是查你的時候順帶!誰知道拔出蘿蔔帶出泥,你身邊還跟着張氏祖孫和一個來曆不明的小東西。”
鐘袖頓時如炸毛的小獸,鼓起臉頰,瞪大眼睛強調:“我家沒來曆不明的!”
“是麼?你果真有表哥?”樓鏡挑眉看着她警惕的模樣,戲谑:“不知道你舅母家裡知不知道這麼個人?”
鐘袖瞬間啞火。
坐到桌子的另一面,鐘袖表情認真:“先生也沒查到青禾的過往?”
樓鏡:“你當流民這麼好查?”
普通人一般在哪裡定居就會在哪裡買田置業,自然也會到當地的衙門辦理相應的文書憑證,出了事兒隻要查看當地人員登記便可追本溯源。
但這個青禾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人,沒有絲毫成為流民前的痕迹。
鐘袖:“既然如此您就别查了呗!”
反正青禾現在的戶籍在木家村,跟過去沒牽扯,隻要他不作死,這輩子可能也碰不到什麼認識的人。
樓鏡撇嘴:“咱家沒那麼閑。”
鐘袖對他這話保持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