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起時,常宴宮的鼓瑟吹笙仍遙遙傳出皇宮。
鐘袖倚靠宮牆執着地盯住手持紅纓銀槍的青年。
徐毅努力繃着臉,假裝看不到她的目光灼灼,也看不到下屬們戲谑的笑。
半刻鐘後,破功。
銀槍交給下屬,他走到鐘袖面前,妥協:“長刀我不能給你,但這個你可以留在身上防身。”
鑲了紅寶石的匕首躺在掌心,寶石的光暈在月色下熠熠生輝。
鐘袖笑的眉眼彎彎,接過後行禮:“那我就不打擾徐佥事辦差啦!”
徐毅:“……”
在這兒跟他耗了兩個時辰,原來這麼好打發?
鐘袖頻繁出入皇宮,偶爾還會從街上買些好酒好菜給值守宮門的侍衛們打牙祭,彼此早就混熟,徐毅更是總被她見縫插針地請教刀法,想不熟悉都難。
鐘姑娘似乎天生不知道什麼叫客氣,拿到匕首後跟大夥兒揮手告别:“大哥們當差辛苦了!回見!”
徐毅無奈地搖搖頭。
若不是宮裡現在情況太複雜,他決計不會将匕首交給她,不僅僅是擔心宮規,還怕她的性子會做出什麼無可挽回的事情。
鐘袖将匕首在腰間藏好,繞開值守的侍衛從小道往回走。
“王爺已經命人将樓鏡的酒換下,等會兒你們直接将人扛到嶽妃處即可,剩下的王爺自會安排。”
“可他一個太監就算躺在妃嫔床上又能如何?皇上真的會罰?”
“你懂什麼!看到自己的寵妃跟别的男人躺在一處,是個男人都不能忍!”男人壓低聲音:“樓鏡當年進宮時并未去勢,隻是用藥自毀了命根,脫光了衣裳和我等并無區别!”
“娘咧這都行?!皇上就不怕他作假惑亂宮闱?”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皇上不僅用宮女試探過他,還給他喂藥用狗試,據說事後三天都沒能下床!啧啧,可惜他那幅皮囊了,早知道有這福利咱們兄弟不比狗強!”
鐘袖站在灌木暗影裡,眸色黑沉,掌心紅芒點點,像一直潛藏在暗處的獵人,将獵物的模樣深深印入腦海。
宮宴持續到近子夜方散場,樓鏡伺候皇帝在宸妃宮裡歇下後回三省山居。
月色微涼,樓鏡竭力控制着步伐穩穩走在宮道上,隻是手上挑的宮燈晃的厲害。
終于行到無人處,他踉跄着扶住宮牆,绯紅的眼尾迤逦出無盡風情。
低頭看了眼身體的反應,樓鏡冷笑:“跟了這麼久,還不打算出來?”
藏在不遠處的鐘袖頭皮發麻,但還不等她起身就看到一個侍衛從拐角處走出,獰笑:“樓掌印,在下也是聽命行事,對不住了!”說着手刀就要劈上樓鏡的後頸。
可能并未将一個太監放在眼裡,此時又見他孤身一人,警惕性放松許多。
掌心被匕首穿透的時候,侍衛的驚呼還未還出口,脖頸中便多了道血線,而後被人連捅後腰直挺挺後仰。
“掌印,您沒事吧?”鐘袖的腦袋從侍衛身後擡出來。
宮燈掉落在地,樓鏡眼底深藏的殺伐還未褪盡,被溫熱迷蒙的視線落在鐘袖身上:“你怎麼在這兒?”
鐘袖把自己的匕首抽出在侍衛的衣服上擦了擦,拿着早就準備好的麻繩開始綁人,确認捆結實後才看向樓鏡。
殷紅長線泾渭分明地将他冷玉白瓷分隔出不同的畫面。
上半張臉光潔無暇,雙眸如深海起霧,朦朦胧胧之下是深不見底的漩渦,仿佛欲将面前所有吞噬。血線之下是星點的鮮紅蜿蜒過鼻尖唇角,帶着嗜人的旖旎。
鐘袖咽了咽口水,錯開視線:“現在怎麼辦?”
樓鏡燥熱地靠在牆上,鴉羽垂落,啞聲吩咐:“你去找長忠來。”
鐘袖咬唇:“放您一個人在這兒等?萬一他們還有後招呢?”
當時商量的時候事兩個人,另外的人還不知道藏在哪兒,放樓鏡一個人在這兒她委實不放心。
樓鏡的視線落在被她咬得泛白的唇瓣上,悄然收起掌心的藥粉:“放心,咱家無事。”
鐘袖眨了眨眼,伸出罪惡的手指在樓鏡肩頭戳了戳,樓鏡忍住身體顫栗和險些出口的喘息,悶哼着就要往地上倒。
“都這樣還無事?您的嘴是跟鴨子借的吧!”不由分說地鑽到他胳膊下将人接住。
樓鏡绯色的臉更添幾分潮紅,有溫熱從臉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