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狗洞前,她抓了抓眉梢,在爬與不爬之間左右徘徊!
“怎麼又是三,老六你是不是出千了!“
“你放屁!快掏錢!”
鐘袖倒退兩步,踩牆攀瓦,在灰色的牆頭上露出個腦袋:“嘿!玩番攤呐,加我一個呗!”
“這他娘的誰!”
院内一陣人仰馬翻,幾個聚衆賭博的小太監收碗抹豆,做賊心虛的緊。
鐘袖跳下來拱拱手給他們行禮。
“各位公公别害怕,我就是一時手癢進來看看。”
左右胸口各蓋一直淺口小碗的章六咽了咽唾沫:“我們不…不和女子賭。”
鐘袖拖過他們方才坐的長凳,一隻腳踩上面:“我都沒嫌棄你不是個男人,你還嫌棄我來了!”
掏出荷包拍在桌面上,鐘袖眼神示意。
章六左右看看,都是群平日裡偷奸耍滑的廢物東西,好像沒人打得過這女羅刹。
把審時度勢浸進骨子裡的章六:“要玩也行,咱們番攤的規矩,願賭服輸,概不賒賬。”
他們玩的番攤,說簡單點兒就是猜豆!
兩把豆子放桌上,淺口碗随機往上一蓋,衆人可以買單雙,也可以押一二三四。
買定離手後,用細棍兒将豆子每四個一撥劃出來,最終剩下的數量就是這把的點數。
半個時辰後。
章六抱腿蹲在地上,臉如豬肝。
五六個太監公公站在鐘袖身後眉開眼笑,就差把鐘袖當成個娘娘伺候。
“六兒,哥哥以後再也不懷疑你抽簽了!”
“六啊,千金散去還複來,過幾天還讓你坐莊!”
還有個胖乎乎的太監揚着條細絲襯褲眉飛色舞:“章六兒,你也有今天!”
章六咬牙:“你們這群活畜生!先把褲子還給我!”
鐘袖翻牆出去的時候,除章六外,所有人依依不舍。
“鐘姑娘慢走,咱們下次再約!”
“鐘姑娘你是咱家的福星,回頭咱家給你送點心!”
“咱家屋裡還有壺好久,下回姑娘來了咱家拿來給您潤喉!”
鐘袖揮一揮荷包,滿載賭資翻牆而走。
*
皇帝新的美人,龍心大悅臨時賜下宴飲,樓鏡被傳過去至亥時三刻才将下值,路過膳房時,銀絲皂靴停住。
擡手讓人滅了宮燈,一身玄色融于漏夜跟上前方鬼祟。
鐘袖打着哈欠從寝院裡走出來。
“章六哥,今天太晚不玩了。”
章六把食盒打開,鐘袖吸吸鼻子朝裡看。
嚯!荷包裡脊,翠玉豆糕,還有一壺飄着桂花香的甜酒!
他苦着臉将吃食往她面前推了推:“鐘姑娘,這是咱家的一點心意,還望姑娘手下留情。”
鐘袖拎起酒壺灌了口,入口綿軟還有回甘,是上好的桂花釀!
“章六哥,要不是因為你太貪,今日不會輸這麼多。”
章六虛心求教。
“賭嘛,人都說十賭九輸,那是因為外面玩的花樣多,莊家能用的手段自然也多!而番推,隻要眼力夠,心裡算盤的快,你縱有再多手段,總不能次次出千不是?”
章六若有所思,幽怨看她:“沒遇到姑娘前,咱家從來不會輸。”
“那是他們笨!”
章六:“……”
“其實你這處境要破不難,下回你把莊讓出去不就好了?”
章六瞪眼,自己賭哪有坐莊來錢快!
“你拿着莊不照樣被人扒褲子?“不等章六生氣,她接着道:“坐莊的還有開賭坊的掙得多?反正我沒聽說過哪家賭坊的掌櫃親自上桌做莊的!你還不如躲債點人一起玩,莊也讓出去輪流做,韭菜多了怎麼割不是割!”
章六靠在牆根兒有點發怔,總覺得這姑娘想法有點吓人。
同時也像吊在驢嘴前的那根蘿蔔,誘人的緊!
“還是咱家眼界小!”他賊眉鼠眼地看看四周,小聲問:“鐘姑娘想掙錢?”
鐘袖覺得他在說廢話!
不過——
“偷雞摸狗不行,阿奶會揍我!”
而且風險太大,動辄禍及九族,實在不劃算。
“姑娘這就不懂了!未經允許拿别人東西叫偷,可若是别人棄之不用或者幹脆不要的,那咱們拿了叫撿!”
鐘袖兩腮炫滿鹵牛肉,眸光在黑夜裡閃着亮光:“詳細說說。”
章六拍拍自己的肚子:“就拿咱家說吧,陛下每頓飯幾十道菜,那吃不完撤下來的還能真倒泔水桶不成?可不就貼了咱家這身膘!”
鐘袖:“你說的有道理!不過這是你在膳房的福利,其他東西都登記造冊了,怎麼撿?”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何況如今這皇宮…咱家說句大不敬的話,隻要手段夠,主子用不上或者不喜歡的,有什麼不能撿!”
鐘袖驚得連連咳嗽。
這還隻是大不敬?這就是老丐說的國蠹!
還沒等她緩過勁兒,章六又神秘兮兮地掩唇小聲道:“何況鐘姑娘在市買司,還有機會和三省山居打交道,那更是守着金山銀山不是?”
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