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程陸遙剛出門就遇上了剛從外面回來的簡裴之。
身後小蝶忙行禮退到一邊。
離得近了,程陸遙注意到簡裴之衣衫還是昨日那件,他的眼底有一絲疲憊。
“大人,是一夜沒睡?”
小蝶極有眼色道:“奴婢這就讓人給大人準備沐浴更衣。”
說完她匆匆跑走了好似多留一秒都有危險。
“府衙有些事急需處理。”簡裴之繼續向房間走去。
程陸遙忙讓開道去,卻沒有跟着。
待她繼續前行,卻又被叫住了。
“郡主。”
程陸遙回頭望去,一身官服的簡裴之芝蘭玉樹,右手輕抵着門框轉頭與她對望。
“大人應該,不需要人服侍吧?”
程陸遙表情有些僵硬,不是說好了成婚是假,她應該不用做那些事吧?
見程陸遙誤會了,簡裴之開口道:“郡主,今日可有暇?”
程陸遙松了一口氣:“大,大人找我有事?”
“禮部尚書之子洛雲珏途徑此地,今日過府一叙。”
程陸遙‘哦’了一聲,反應過來:“大人是讓我招待?”
經過昨日一議,程陸遙打定主意房門之内他們相敬如賓,出了這個房門就扮演好她該扮演的夫人角色。
溪州雖貧瘠,但他好歹是知府大人,該撐得場面可一點不能少。
“大人放心,我定替你好好招待這位洛公子。”
“他是來看望郡主的。”簡裴之道。
嗯?
程陸遙還想問什麼,簡裴之已經進房間去了。不多時裡面就傳來了寬衣解帶的聲音。
等小蝶安排好沐浴事宜回來,程陸遙忙一把拉過她。
“禮部尚書之子,洛雲珏。你可認得?”
小蝶一臉莫名盯着她:“夫人,那不是您在京城從小玩到大的好友嗎?若不是王府突逢大變,說不定禮部尚書都要上門提親了。”
啧啧,青梅竹馬不敵天降?這什麼狗血虐戀。
“小蝶,你說我之前新婚之夜上吊自盡,是不是因為他?”
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這洛公子豈不是前男友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程陸遙一時間不知用何面目去見這位洛公子了。
……
一路遊廊抄底,行過小橋流水,途徑一座有些年頭的白玉涼亭,等到了盡頭穿過拱門便是前廳。
前廳寬敞,布置清雅。處處嶄新,都是清洗過的痕迹。
左側白牆上挂着幾幅字畫,是程陸遙從簡裴之書房裡挑選來的,《清風朗月江山圖》、《紫竹侍女圖》,出自名家之手。
其中還有一幅《采菊東籬》,雖未落款,但她很是喜歡。
此刻,一位紅衣公子正背對着她們站在那幅畫下。
一旁作陪的林管家正在介紹着什麼,忽見程陸遙來了,當下行禮:“夫人,這位洛公子千裡迢迢來此,專程來祝賀大人走馬上任。”
清楚簡裴之的都知道他這是從一個京官發配到了地方。即便聖旨上說的再好聽,也改變不了這是赤果果的貶官。
不過,說是來慶賀,總比說過來看望知府夫人的好。
“知道了。這裡交給我,林管家你去忙吧。”
林管家退到一旁,并未走遠。
夫人到底年輕,便是大人準許,她又怎能真的獨自招待一位公子?
聽到動靜的洛玉珏回過頭來,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容安郡主略帶生疏的眼眸。
他看過來時,程陸遙眼裡正閃過一絲驚豔。
洛玉珏一襲紅色雲紋圓領錦衣,襯得人身材挺拔,膚色勻白,配上大大的笑臉,一口整潔的大白牙,是那種人群中一眼就能吸引目光的耀眼存在。
還有腰間祖母綠麒麟戲火方圓玉牌,色澤圓潤,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看到他的刹那間,一首詩浮現在程陸遙腦海中。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的外表分明如烈火般灼人,可給她的感覺卻是溫暖和煦,好似許久不見的故人。
程陸遙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在腦海裡努力搜尋與這人有關的記憶。
隻可惜,原主大多記憶皆與王府中人有關,這位‘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未能脫穎而出。
程陸遙本還不知如何開口,再接觸到此人目光卻是一驚。
他的眼神給人截然相反的感覺。
一絲不屑又有幾分促狹。
“原以為你離了王府就該整日哭喪,寝食難安了。沒想到你這沒心沒肺的,看起來過得還挺好。”
程陸遙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不是說這人是青梅竹馬嗎?怎麼看她落難這麼幸災樂禍?
這算不算脫粉回踩,落井下石?
程陸遙面上不顯,示意小蝶給他倒了一杯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