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慘的手扼緊,從他指縫滲進喉嚨的空氣不足以留給我怒斥質問的餘地,漸漸地眼前畫面變得遙遠,四周除了黑色以外什麼都沒有了。
本應被祭典充斥着的夜晚變得可怕起來。
沒有界限、空間模糊,胸口仿佛被燒灼般痛苦不堪。
關于死的體驗我從書中讀到過,因為并不存在死而複生的人類,而衆說紛纭。
多半是人類對未知的幻想罷了。
但此時此刻在我大腦中深深刻着的便是——恐怕我馬上就會死了。也許還能撐十多分鐘,也許就在下一秒,或是無慘再稍稍用力,我的頸椎就會碎成幾節。
此時自己做了些什麼?其實我并不清楚。意識即将脫離身體,雙手指尖麻木,與之前瀕死時感到冷不同,這一次感受到的是将要沖出血脈的熱度。
那是什麼?
“還活着嗎?”
無慘陰鸷的聲音傳來。
那是極其讨厭的。
像把忍受的折磨、遭遇的苦難、藏于心底的痛苦吞吞吐吐哭訴出來一樣的聲音。
我突然發現能夠思考了,緊接着發覺自己被丢在地上。無慘松開扼住我喉嚨的手,站到一旁。
“我還有話要問你,所以不會讓你死。”
他頓了頓,露出滑膩的笑容。
“你若不回答,剛剛的痛苦我随時都可以賜予給你。”
賜予,是什麼意....
“唔、咳咳咳——”還沒等我得出答案,無慘就用實際行動使我知曉了‘賜予’的含義,從喉嚨一路延至小腹的疼痛幾乎奪走我全部的思考能力,
“明白了嗎?”
“你給我喝了什麼!”
“反應還不錯。”
無慘彎下腰,盯着我的眼睛。
“你覺得是什麼?”
不會是——!
我将手指伸進自己的喉嚨,拼命想把無慘違背意願灌進胃裡的液體吐出來。
可惜太晚了。
我終于明白了,那股異常的、在血脈中流淌的熱度是什麼東西!
“你這無恥的、咳咳、唔....”
“還有違抗我的意志?”無慘說,“那麼我就給予你明确的指令吧。還記得之前我說過的,先從‘你珍視的那個女人’開始嗎?”
“什麼?!你不能!”
無法思考、無法掌控。
我明明知道那是不該被收入耳中的臆語,卻不受控制的朝向祭典走去。
神稚祭即将到達今夜頂峰,神稚子的花車若隐若現,人們被呼和聲吸引,向祭典會場中央聚集。
而我被饑餓感包裹,四周變得十分安靜,卻能聽見一種、唯一的一個聲音。
咚、咚咚。
輕柔的,跳動的,溫暖的聲音。
小春看見了我,擠開逆行的人群向我走來。
“觀世大人,你去做什麼....觀世大人?”
“春....小春....斬下我的頭顱。”
雙手被溫暖灌滿。
我捉住了那個聲音,死死扣在掌心。
“求求你。”
我聽見自己說。
我不想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家人”。
呀,啊啊啊——!
被我扼痛雙手的少女的驚叫聲穿過夜空與碎星。若冥界能發出叫聲的話,一定就是如此。沒有比這更柔弱更動人又更令人心碎的聲音了。
從心底突然冒出幾乎将我撕裂成兩半的念頭,一側是雀躍,一側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