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郁遠青,你好有排面啊!”
都夏的手指着窗外巨大的廣告,眼睛亮亮的轉向他的時候。
郁遠青花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扯出一個不怎麼自然的笑容。
他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是郁遠青過。
在他對自己的生活能夠完全掌控的、那為數不多的時光裡,他叫郁崤。
出道以後,他幾乎完全暴露在鎂光燈之下,無處遁行。但對于以前的回憶,他将它們珍貴地保存起來,不想讓别人知曉。恰好公司也想給他包裝個神秘人設,引一波物以稀為貴的流量,于是關于郁遠青的更多個人信息,就被壓下來。
這其中就包括他的原名。
“郁崤,你說想讓我對你換個稱呼,是不是想換回這個?”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郁遠青的第一反應是錯愕。
他慌亂地去看都夏,腦袋裡又不受控制地冒出許多想法。稱呼換回從前,那他們還能回到從前嗎?都夏突然提出來是為什麼?那封信,對,那封信,她看了是不是生氣了?
車子再一次在紅燈前停下。
太陽已經落山,車裡很昏暗,前車紅色的尾燈和CBD的照明映在前窗玻璃上,勾勒出這座城市繁華的形狀。
郁遠青再一次對自己失去控制,嘴張了又閉,說不出話。
“我……是因為……就是這個藝名……”好不容易開了口,說出來的話也是斷斷續續,不成邏輯的。
郁遠青忽然就好讨厭自己,你怎麼會是這樣一個畏首畏尾、心思複雜的人呢!
“我現在沒有要聽你的解釋。我再把問題重複一遍吧,比起郁遠青這個名字,你是不是更喜歡我叫你郁崤。”都夏慢慢地把話重複一遍,“不要管我怎麼想、不要管說出來會不會有什麼後果,就告訴我你最真實的想法就可以,點頭,或者搖頭。”
“滴滴滴”,紅燈倒計時響了三下,郁遠青終于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
“好,我知道了。”都夏打斷他,“我說了,沒有要聽你的解釋。那從現在開始,私底下我就叫你郁崤吧,像從前一樣。”
郁遠青感覺這一刻心跳得好快,仿佛呼吸都要暫停,他的心像鼓點一樣跟着紅燈的倒計時,“滴滴滴”上下跳動個不停。
都夏單手撫上他的肩膀,拍了拍:“還有十秒,要準備走了。”
“哦……哦……好。”
車子駛入酒店的地下停車場,都夏沒急着解開安全帶。
她安靜又耐心地等待車子熄火,停車場重歸寂靜。
“郁崤,你好像還有話想說。”都夏轉過頭去面向郁遠青,單刀直入。雖然表面上很飒爽,兩隻手卻不停地摳着安全帶。
她也在緊張。
但她想,郁遠青這個不長嘴的毛病,勢必要給他糾正過來。這悶得要死的性格,不知道以後還要産生多少誤會。
怎麼回事,嘴巴捐給别人了?都夏不可避免地在心裡埋怨郁遠青,雖然他以前就隐隐約約有報喜不報憂的特點,但沒有這麼過分。
出了那麼大的事,他怎麼能不和她說呢?
郁遠青盯她不過兩秒,就迅速把視線移開,他看看窗外,又看看車燈,還看了看後視鏡。
“我,沒,沒什麼要說的了。”
“你有。”都夏斬釘截鐵。
郁遠青又偷瞄她一眼,腦袋飛快地轉動。他是有很多想說的,但他又表達不出來。
都夏咔嚓一聲解開安全帶,把郁遠青的臉掰過來,強迫他和自己對視:“跟我說,我可以叫你嘟嘟嗎?”
郁遠青一驚:“你怎麼知道的。”這句話是他想問很久的衆多話裡的一句。
“說。”都夏不回答,再次重複一遍。
郁遠青咽了咽口水:“我,我可以叫你嘟嘟嗎?”
“可以。”都夏點點頭,滿足地松開手,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臨下車前,她又轉回頭來:“郁崤,你很難被拒絕,你知道的。”
車門被關上,都夏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廳。
為了避免被拍到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郁遠青選擇和她先後上樓。
這其實是個借口。
郁遠青伸手撫上自己砰砰作亂的心髒,單手握住方向盤,往後一靠,深呼吸了一次。
他現在腿都軟了,很難走路。需要在車上緩一緩。
他們兩人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微妙地變了。
郁遠青為這個認識感到開心。
他哼着歌回到房間,又在門口看到了不速之客。
“誰欠的錢你們找誰去要,我說過,我不會給。”郁遠青很不耐煩,他一把推開那人的肩膀。
刀疤臉輕蔑地笑了一下:“即便有人會付出代價?”
“有因必有果,他自己的代價自己承擔,我不想管。”郁遠青理所當然認為他在講他爸爸的事情。
刀疤臉從手機裡把一張照片調出來,舉在郁遠青的眼前。
“我說了,我沒興趣。”郁遠青揮手想要擋開,那人不斷地把照片貼在他眼前。
郁遠青無意之間看到了,蠟筆小新的手機殼,黑色漆皮的包包,怎麼那麼像都夏的東西?
他雙手拿住那台手機,将照片放大仔細查看,在摩托車後視鏡裡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身影——是都夏!
他上劃一下,屏幕上方出現拍照時間,是那天聚會完。
郁遠青的眼神變得狠戾,他反手捉住刀疤臉的衣領:“你動她了?”
“這麼快就認出來了?”刀疤臉一笑,并沒否認。
“混蛋!”郁遠青痛罵一聲,揚起拳頭就揮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