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遠青打了個電話回去詢問情況,可他媽媽隻是說爸爸做生意虧了錢,現在手頭有點緊。
“我還有一點,你們需要多少?”郁遠青問道。
“你有多少?”媽媽反問道。
這讓郁遠青覺得事情很不簡單,他懷疑那是一筆天文數字。
“媽,你跟我說實話,需要多少錢?”郁遠青舉着電話走到火車車廂的連接處,“你把數額告訴我,不夠的話,我再去找幾份兼職,再不夠的話我可以借。”
媽媽支支吾吾地不肯說,隻說讓他好好學習,不要操心家裡的事,如果手上恰好有閑錢,就打回去給她。
郁遠青一再逼問,最後媽媽隻好告訴他,欠了三百萬。
三百萬,那時候的他們家去哪裡拿三百萬,就算把老房子賣掉,都還不上。
“怎麼欠的?爸不是做蜜桔生意嗎?怎麼會欠那麼多?”郁遠青問道。就算今年的蜜桔全部爛在樹上,每個需要他們倒賠錢,都不至于會這樣。
“你爸他壓力大……就賭了點。”
挂斷電話,郁遠青頹然地靠着車門,在煙霧缭繞之中,看着窗外的樹、電線杆一個一個被抛在身後。
他想,都夏也會這樣把他抛在身後吧。都夏應該像這樣把他抛在身後。都夏必須像這樣把他抛在身後。
郁遠青的身邊又站了幾個中年人,他們叼着煙閑聊。
“小夥子,會抽煙嗎?”一個中年男士給他遞了根煙。
郁遠青搖搖頭。
“人家是祖國未來的花朵,沒有這不良嗜好。”隔壁一個男人笑道。
“是是是,小夥子一看就是一表人才。”男人看到郁遠青的包印有世京大學的字樣,好奇地問道,“你是世京大學的?”
郁遠青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哎喲!真厲害!”那男人滔滔不絕開始講一些什麼長江後浪推前浪的話。
郁遠青從人群中擠出來,面無表情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他想,自己是不是也應該來根煙了。
都夏講義氣、重感情,郁遠青是最了解的。如果她知道他家的情況,一定比他還着急,想方設法都會來幫他。
可他不能允許她那麼做。
她應該擁有最光明燦爛的未來,和最朝氣蓬勃的人生。
他無法接受她陪她墜入深淵。
那一年,郁遠青23歲,他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他知道三百萬的欠款可能意味着生活翻天覆地的改變。
而她才還那麼年輕,她不該看到生活那樣的陰暗面,也不該承受那些苦楚和折磨。
于是郁遠青隻留了一張紙條,草草就和她分了手。不留給她任何追問的機會。他怕他僞裝的不好,一不小心就露餡了。
原本郁遠青還抱着一絲僥幸心理,他想情況或許沒那麼糟糕。可回家了以後,他發現事情遠超他的想象。
追債的人一直找到家裡,把東西翻的亂七八糟,所有值錢的東西都不見了蹤影。媽媽的腿上、手上、脖子上都有傷。
“媽,他們打你了?那你怎麼不報警?”郁遠青着急地沖進屋裡。
媽媽隻是哭着擺手。
爸爸從房間裡大搖大擺地走出來:“這個婆娘就是不中用!叫她湊點錢都湊不出來!”
郁遠青才知道是他爸爸動的手。
郁遠青站起來揪住他的衣領,他已經比爸爸高出來一截。
“怎麼?兒子打老子?”
郁遠青一拳就要揮上去,媽媽急忙來攔。
“算了!兒子!算了!别打了!”在父子倆的沖突中,媽媽被甩到一旁,她死死抱住郁遠青的腿喊道。
郁遠青最後還是收回了手。
爸爸一拳打在郁遠青的臉上,血瞬間從郁遠青的嘴裡流出來。
“你還想打老子!你還太嫩!”爸爸朝他惡狠狠地說道,然後出了門。
三百萬不是小數目。郁遠青休了學,回到自華。他一天打三份工,卻還不上債務的一個零頭。
他覺得整個世界都被籠罩上一層黑壓壓的烏雲,而且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幾乎要把他吞噬。他不敢接都夏打來的任何一個電話。即便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他的手都在瘋狂發抖。
他曾透過夜晚窗簾的縫隙去看對面,都夏家裡透出暖黃色的燈光,都父、都母應該是在看電視,兩個坐在沙發上的人的剪影映照在窗簾上。
郁遠青站在熄了燈的房間裡,躲在窗簾布後面,整個人都是暗沉沉的。
他的世界已經不會再有光亮了。
一個偶然的機會,郁遠青去參加試鏡,因為外形的優勢,竟意外被選上了。能當明星的話就會掙很多錢吧,那樣就能還上家裡的債了。
郁遠青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情,進入了娛樂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