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說話了?”都夏不滿道,一杯酒轉眼間又下了喉。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你除了這句,别的話都不會說是嗎!”都夏站起來吼道。這些天念着郁遠青是他們公司合作的藝人,她秉持着工作的專業态度,盡量不帶個人感情工作,還為了節目的事,哄着郁遠青。現在合同也簽了,電影也快拍完了。都夏終于也要爆發了。
沉默良久,郁遠青擡起頭,都夏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可内心裡還是有一絲期待。他當年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才走的,他并不是不愛她對嗎?
“對不起。”郁遠青又突出和幾分鐘前一模一樣的三個字。
都夏覺得自己就是在對牛彈琴。
她一個巴掌,扇在了郁遠青的臉上:“混蛋!”
都夏的一巴掌帶着很強烈的情感,郁遠青的臉瞬間就紅了,一個巴掌印印在了他的臉上。
“我是要你解釋,不是要你道歉!”
又是一陣沉默,沉默過後,郁遠青還是隻會說那三個字。
都夏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眼前的場景就像倒帶一樣,無論她再怎麼發瘋,郁遠青始終是坐在那裡,垂着頭,冷靜地道歉。
你的平靜隻會襯托出我的歇斯底裡和不肯放手。
都夏越想越氣,明明是郁遠青做錯了事,為什麼現在看起來像是她死纏着前任不放,對過去戀戀不舍。
都夏搶過郁遠青手上的酒杯,往郁遠青臉上一潑:“你活該!”
郁遠青被潑了滿臉的紅酒,昂貴的白色名牌衛衣上面是一道一道酒痕,應該是要退休下崗了。
郁遠青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眼淚系統像崩潰了似的,止也止不住。
都夏一拳錘在郁遠青胸膛上,聲音也帶着哭腔的顫抖:“你别裝的好像你是受害者一樣!你欠我一個解釋!這個解釋你欠了六年了!就是一句話的事,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原因!”
怎麼給?
郁遠青的眼睛都哭腫了,紅血絲像是蛛網般蔓延開來,他像一片昨晚被狂風吹下來的落葉一樣,仿佛下一秒就要枯萎在沙發裡。
怎麼解釋?
賭博的爸、隐忍的媽、身不由己的我?
郁遠青很難在都夏面前說這些。他完全開不了口。
特别是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
他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解釋,從何說起。
他不想要都夏同情他。
他無法向都夏坦然地展示他最不堪的那幾年。
他更怕的是面對自己,是他從一開始就想瞞着都夏,是他自顧自說了分手,是他做了都夏最讨厭的事——替她做決定。
郁遠青總覺得,所有的解釋、所有的故事都是借口。事實上,做決定的人是他。給都夏帶來所有的傷害、所有痛苦回憶的根源,都是他。
他們兩個一個坐着默不作聲地哭,一個站着邊罵的天崩地裂邊哭。
郁遠青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該不會是又要道歉了吧?”都夏擦掉眼淚,譏諷地笑道,“我都要過敏了。”
郁遠青的嘴又動了幾下,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郁遠青,你記住,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的不勇敢讓我們走到這一步。”都夏使勁維持嘴角的弧度,做出一副輕蔑的樣子,“我承認,再次見到你,和你一起工作,我的内心并不是毫無波瀾的。我确實沒放下。但我想,我的沒放下是因為我們之間缺一次正式的道别,你知道的,我做任何事都喜歡有始有終。”
都夏停頓了一下,她提醒自己,現在她要來親手畫下這個句号。點好最後一個标點,這場從青春時期開始的鬧劇,就徹底宣告結束。她不能容許自己再有任何的不舍、懷念、糾結。
“你聽好了郁遠青,從今天開始,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我們連朋友都不是。請你和我保持距離。以後無論我做什麼、和誰在一起,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沒有任何權利和資格插手。”都夏冷漠道。
可她被她蓄滿了悲傷的眸子出賣。
郁遠青在她的眼神裡清清楚楚看見了失落,然後在她的失落裡失神。如果你甯願這麼痛苦也要和我道别,那麼我不應該再來招惹你。
都夏怒氣沖沖地就要往門口走,郁遠青一把拉住她。
“放手。”都夏說道,“你這樣做有什麼意思嗎?”
“是我做錯了,對不起,你不要為我們之間的事情難過,都是我的錯。”郁遠青盡力把眼淚收起,頓了頓說道,“反正你喝多了會斷片,回去洗個澡早點睡,明天起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在這個連月亮都不圓的夜晚,郁遠青清楚地聽到都夏内心深處傷口撕裂的聲音。這個夜晚太混沌不堪了,他希望她不要記住。
人的記憶是有限的,都用來記那些黑暗破碎的瞬間,就沒有空間留給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