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珂發了一個跳躍的小猴子表情。
【耶!紀石終于開張了!元元,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看到那個可愛的表情,溫紫元覺得嘴裡的蛋包飯都變暖了。她放下勺子,發過去一個想你的表情,打字問紀珂:【你在那邊怎麼樣了?】
紀珂:【很好啊,山裡好原始、純粹,空氣新鮮,每天都有驚喜。就是晚上太冷,有時候能聽到狼叫的聲音,要是你在就好了。】
溫紫元打了一個驚恐的表情,【還有狼?】
紀珂:【放心吧,在原始森林裡,離我遠着呢。說正事,你猜猜誰告訴我的?】
這不難猜。炳叔下午不在店裡,知道賣出畫的隻有兩個人,加奈和紀衡。加奈雖然是紀珂招來的,但隻在咖啡店裡工作,而且跟紀珂沒有私下聯系。
溫紫元的心跳了兩下。扒了兩口蛋包飯,胡亂咽下去,穩定一下呼吸,在對話框裡輸入兩個字:紀衡。
在後面加了一個“?”遲疑了一下,又全部删掉,重新輸入一行字:【你大哥?他剛剛來視察工作了。】她右手食指點發送。
紀珂卻遲遲沒回應。溫紫元開始忐忑,難道紀珂捕捉到了什麼?
正在擔心,有視頻請求過來,她放下筷子接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紀珂的笑臉。她看起來變黑了一些,明媚的臉上沒有化妝,一笑就露出兩顆虎牙和一對甜甜的酒窩,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歡喜。
“我哥怎麼可能主動給我打電話,他這幾年越來越古闆,特别沒趣。今天這事是劉秘書告訴我的……”
剛剛那陣莫名的緊張瞬間消失。果然是她想多了,她長舒一口氣。古闆無趣?想起剛才會客室裡見到的人,溫紫元深深地懷疑紀珂對她哥有什麼誤解。
紀珂在那頭告訴她打算一周後就回來,興緻高昂地跟她暢想今後進軍藝術界。“元元,我告訴你啊。我已經打聽了好幾個新生畫家,據說非常不錯,假以時日,一定能推出去,到時候咱們紀石就能打響招牌,然後簽更多的人……”
溫紫元一聽更多的人就頭痛。她一個人習慣了,最不喜歡跟人打交道。偏偏畫廊的工作就是圍着人打交道。藝術品藝術品,往好了說畫廊是經營藝術品的地方,其實說白了,就是經營人脈的地方。
溫紫元一邊嚼着蛋包飯一邊聽紀珂捭阖,說起簽人,她倒覺得那個林覺還不錯。
紀石畫廊裡總共有六幅林覺的作品。除了已經被張總和阿美拿下的《夏夜》,其它五幅在她看來也非常有價值。她看過林覺的簽約合同,全部都是作品約。或許她下周應該去聯系林覺,讨論他與畫廊直接對接。
溫紫元同紀珂說起這個想法時,紀珂倒是爽快地同意,說自己完全沒有意見。不過她說見過林覺兩次,這個人感覺脾氣有些古怪的。
“不是說要當藝術家的人都要古怪些嗎?”兩個女孩笑着贊同這個結論。
紀珂又跟溫紫元說了一些山裡的趣事。“元元,我們這次真的來的超值。我好後悔我應該帶你一起來,你不知道,有些地方真的跟仙境一樣,美的……完全無法用語言描繪,隻有身處其中,你才會感覺到那種心靈的震撼。對了,這裡還有些古村子,村裡住着一些老人,這些人祖祖輩輩在這裡生活,從來沒去過村外。明天我們就要去當地一個老婆婆家裡,據說她家裡有些東西很值得一看。”
“那你們路上要注意安全,你要記住千萬不能落單,不能單獨行動。和你一起去的都有誰?”
“是兩個滬市認識的驢友,一個叫楊韻,還有她男朋友,叫周至非,他是個旅行大V,有好幾千萬粉絲呢。還有兩個當地人導遊。經驗很豐富,你就放心吧。”
“我說大小姐,怎麼你還喜歡當燈泡呢?”溫紫元打趣她。
“哪有……”紀珂在那頭嬌嗔地笑,“我事先也不知道,是來了以後周至非才告白的,我可是他們的見證人呢!”
紀珂其實比她大一個月,但是因為被溫紫元貼身保護過的緣故,她習慣于向溫紫元報告行蹤。她本來就被養成小公主的性格,跟溫紫元在一起的時候像妹妹多一些。
直到紀珂被她的朋友叫走,兩個人才依依不舍地結束視頻。
外賣的蛋包飯早就涼了,索然無味。溫紫元扒拉了幾筷子,剩下的全部倒進了垃圾桶。
溫紫元順手撿起地上的遙控器,把電視打開。每當她一個人在家獨處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視機,當屋子裡充斥着各種聲音,吵吵鬧鬧,她就感覺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
她把電視聲音調到最大,又把所有的燈全都打開,屋子裡有了點家的感覺。她從行李箱裡翻出T恤衫和短褲,走進衛生間洗澡。
一打開花灑的水龍頭,細密的水線從頭頂的蓮蓬頭噴灑下來,落到她白皙的肌膚上,順着肩背往下流淌,在腰間短暫停留後,劃過光滑緊實,線條優美的腿部曲線,最終流入花崗岩地闆,緩緩消失。
水汽氤氲,她的眼前白茫茫一片。水霧壓得她睜不開眼,隻能摸索着拿到洗發水,搓出好多白色的泡泡。
新聞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電視裡正在放一首老歌。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憂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麼想……,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遙遠的路程昨日的夢,以及遠去的笑聲,再次的見面,……不再是舊日熟悉的我……”【注:歌詞來源歌曲《光陰的故事》】
這首歌以前她唱過。那年紀珂要在學校的歌舞節上登台表演這首曲子,每天回來拉着溫紫元陪她練習。那天下午在練習室裡,練着練着紀珂跑去接電話。她唱的正順,沒有停。等唱完了才發現門口站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就是紀衡。
那時候紀衡念高三,是滬中的風雲人物。除去顯赫的家世不提,他本人又高又帥,還是學霸,運動也是高手,舉止溫文有禮,為人内斂老道,是全校女生的白月光。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紀衡,十五歲的少女,總是有些不願為人知的心事,有一些遙不可及的夢想,紀衡就是那個夢想。
溫紫元沖掉頭上的泡沫,用清水拍打被熱水蒸的發燙的臉頰。
隻是她的夢還沒開始發芽就結束了。從始至終,她跟紀衡說過的話加起來都不超過十句,紀衡總是淡淡的,除了找他妹妹就是找他妹妹。他那樣的天之驕子,必然不會注意一個小小的保镖。
沒錯,她這些年的工作就是保镖。貼身保護雇主的孩子,這些孩子通常與她年齡相仿,她工作起來比較不會被人注目。被保護的對象也不會因為需要長期被保護而在心理上受到不必要的影響,從而影響日常生活。
這份工作始于偶然,紀珂的父親早年曾經幫助過紫元的姥爺,基于報答的緣故,姥爺才同意溫紫元去紀家貼身保護紀珂。隻是老人沒想到,紫元這一出山,工作竟然應接不暇,不僅國内,國外也接到幾份任務。
老人心疼溫紫元小小年紀就要面臨危險和複雜的人性,早就想讓她回老家。隻是這份工作薪資不菲,又能避免和太多的人打交道,溫紫元還挺喜歡的,因此一直做到現在。要不是紀珂半年前搞這個畫廊,恐怕她現在又要開始一份新任務了。
溫紫元在紀家呆了兩個月後,紀衡高中畢業出國念書,從那以後她再也沒見過他。兩年後,她的第一份任務結束,也離開了紀家。所以,她的紀衡那份小女生的愛慕無疾而終,兩人從始至終一點交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