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珂的辦法說起來很簡單。反正溫紫元上一份工作結束了,接下來有一段空閑期。閑着也是閑着,正好回國幫她打理畫廊。
溫紫元在溫暖的被窩裡翻了個身,想也不想,閉着眼一口拒絕。
“不行,我不懂藝術。”她隻想躺平。
“元元,求求你了。這次你要是不幫我,我就隻能去相親,紀石也會被大哥收回去。你忘了嗎?當年我們說好的,要一起開店,坐在店裡喝咖啡。M 棠,是按照你喜歡的風格弄的。你還說要給我做卡布奇諾。你真的一點都不想看看它們的樣子嗎?元元,你一走就是三年,我好想你,你不想回來看看我嗎?還有我大哥,他雖然沒說過,但是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樣。奧斯陸多冷啊,你一個人在那邊,我們都不放心,我早就想叫你回來了。難道你真的忍心看着你最好的朋友被拉去相親嗎?坐在那裡被人評頭論足,讨價還價。元元,我真的不想聯姻,不想當一個傀儡,什麼事都要聽别人的。元元……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你别睡了……”
溫紫元擁着被子坐起來,打開床頭的小夜燈,暖黃的燈光瞬間讓卧室變得溫馨起來。
紀珂的聲音在電話那頭聽起來軟軟糯糯,在她耳邊噼裡啪啦一直不停。溫紫元隻是安靜地聽着,沒吭聲。她在奧斯陸這幾年,紀珂滿世界亂跑,說走就走。可骨子裡還是當初那個敏感的小女孩,需要人照料。
最後,紀珂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元元,我……一直沒跟你說。上個月,我看到你媽媽了。她……不太好……,你是不是一直沒跟她聯系?你回來吧。有些事逃避也不是辦法……"
那天夜裡,溫紫元再也沒睡着。一個人在星空下坐到黎明。當熹微将至,晨風拂面,她終于承認,紀珂有的話說的挺對的。
*
炳叔一走,店裡變得異常安靜。外面街上的雨點時大時小,溫紫元覺得很有一種小時候山裡下雨的感覺。旁邊M·棠的加奈很有眼力,給她煮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拿鐵。
溫紫元打起精神,繼續梳理店裡這半年的業務。
咖啡的香味沖淡了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傍晚時分。
高跟鞋輕叩大理石地面的腳步聲響起,溫紫元一擡頭,才發現有客戶上門了。
來的是一男一女。兩人一前一後進來。女孩很年輕,妝容精緻,一頭微卷的長發在明亮通透的燈光下泛着金栗色的光,一身某香當季最新款魚尾裹裙下,身材凹凸有緻。隻是臉上厚厚的粉也遮不住眼底的黑眼圈和疲憊感。她先是環視一圈,接着視線落到那幅《夏夜》上,連忙指給身後的男的看。
溫紫元注意到她身後的那名男子年紀已不輕,鬓角發白,魚尾紋叢生,身材也開始發福。手上戴一塊勞力士手表,穿的比較随意,應該是常年混迹于酒桌的生意人。
這些天趕鴨子上架,溫紫元硬是将每幅畫的背景和風格知識背了一遍。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客人,硬着頭皮上前去介紹。
剛說了幾句話,那女子上下打量她一番,不耐地打斷她,“喂,你們老闆呢?”
溫紫元愣了愣。她今天未施粉黛,素面朝天。穿了一件清爽的白襯衫,搭配黑色直筒褲、平跟鞋。看起來的确像學生,不像畫廊的工作人員。也怪她,回國這些天一頭紮在店裡,哪兒也沒去。之前在奧斯陸的工作場景大多是家和學校,衣服也都是以校園風格為主。
為了紀石的品牌形象着想,溫紫元決定順着她的話裝一裝。
她清了清嗓子:“老闆不在店裡,出門采風去了。”她說的也不完全是錯的,紀珂此刻還在十萬大山裡呢。
“出門采風?”女子的眼底有一絲失望一閃而過,轉頭卻又笑成一朵花。“張總,你看嘛,人家就喜歡這幅畫,你買了送我好不好?”
張總聽着她嬌滴滴的聲音,骨頭都酥了。眼睛直勾勾地在女子身上掃了個來回,壓根沒看那幅畫,眼也不眨地嘿嘿一笑:“必須送!阿美你這麼可愛,美人配美景,相得益彰啊。”
阿美笑的花枝亂顫。
老闆轉身問溫紫元,“小美女,這幅畫多少錢賣?”
溫紫元目不斜視地回答:“八萬八千。”
“什麼?這麼貴!”張總很意外,本來以為花幾千塊哄哄美女,哪知道不便宜。
溫紫元本着負責任的态度想給這位冤大頭老闆多介紹介紹:“先生,這幅畫是這批展品裡藝術價值最高的,是新銳畫家林覺的作品。他的作品以細節見長,通過細膩溫柔的筆觸,将情感融彙于自然之中,具有撫慰人心的作用……,您看……”
一股大力将她猛地擠到一邊,阿美瞪她一眼,“走開,别在這裡礙事。”她聞到阿美身上濃烈的香水味。
“張總~~“阿美又開始撒嬌。
“哎呀,阿美,這畫太貴了,我們買别的好不好?别的畫挑一幅,我看那個小的就不錯。”張總也不是個傻的,趕緊走開到另一邊。
“張總!”阿美一把将張總拉回來,雙手挽着張總的胳膊,頭微微靠在張總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