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非急了，“機場？不是，你才剛來，屁股都沒坐熱就要走？事都還沒辦呢！你啥意思？不辦了？”

楊岸挑挑眼皮，“沒我你不行？”

齊非笑罵：“你大爺的！不過你大少爺要下海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還矯情上了。

楊岸斜睨他一眼沒說話。

“喂，你去機場幹嘛？接人還是要走？難不成那誰追來了？”

楊岸垂下眼，“管好你的嘴。”

齊非悻悻然。楊岸就是茅坑裡的臭石頭，兩人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不分彼此。楊岸不想說的，拿鐵棍都撬不開他的嘴。

他通過後視鏡瞄了楊岸一眼，卻看到楊岸正低着頭若有所思，輕輕地撫平那兩張皺巴巴的紙鈔。他的嘴角竟然無意識地微微上挑。

“喂，你中邪啦？傻了吧唧對着錢笑毛錢？撿200塊至于這麼開心？”

楊岸的嘴角唰地僵住，狠狠瞪他一眼。

“開你的車。”

楊岸竟然沒反駁！齊非太意外了，他這兄弟有個德性跟他一樣，向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攻擊對方的毒舌機會。剛剛肯定發生了點什麼。

不勞他費神。片刻後，楊岸緩緩開口：“你認識一個叫溫紫元的嗎？”那女孩的打扮和氣質不像觀光客，應該是常住在奧斯陸的中國人。齊非這幾年為了生意一年有大半時間總往這裡跑，奧斯陸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城裡的中國人隻要是常住的，他基本都有數。

齊非愣了一下，“溫……紫元？男的女的？聽起來有點陌生。”

他想了想搖搖頭，“沒印象，這誰啊？”

“一個年輕女孩，身手相當好。”

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女生，僅僅三兩招就撂倒五個人高馬大的壯年男子，臉不紅氣不喘。這樣的身手絕對不是普通人。

“女孩子？身手很好……”齊非将印象中的中國人排了一遍。“确實沒什麼印象，興許是出來旅遊的吧。怎麼了，你見過人家？長得如何，好看嗎？”

楊岸懶得回應他，指尖微動，彈了彈那兩張克朗紙币的邊緣。

齊非看看他面無表情的臉，突然靈光一現——

“不對啊。這200塊錢不會是這個溫紫元剛剛給你的吧？”

他激動起來，“人家一個女孩為什麼給你錢？你還收下了。你怎麼知道人身手好？該不會你看見漂亮小妞去搭讪，被人一頓胖揍回來了？”

“等等，那這200塊錢又是從哪裡來的？”他苦苦思索，“啊！我想到了！是不是那個溫紫元看上你了，但是你矯情過頭，于是你倆在街頭大打出手，結果溫紫元身手比你好，你隻能從了。事後，她看你可憐，給你200塊……”

他一通腦補，邊說邊爆笑。

楊岸簡直對他無語，“你是不是白癡？什麼亂七八糟的，有這麼可笑麼？”

齊非再度爆笑。等等，他詫異地瞪大眼睛，楊岸也沒否認啊，他……他這是承認了？

齊非很驚訝，“不會吧？我真猜對了？！你真被強了？你小子真是豔福不淺啊。”不得不承認，他這兄弟跟他一樣是個招人稀罕的主，以前上學那會，跟在楊岸屁股後頭跑的女生一個連都打不住。

要不是看在齊非正在開車的份上，楊岸真想揍他一頓，讓他閉嘴。“對你的頭！你他媽是不是皮癢？就你這廢物腦子，公司還能活下去真是老天不開眼。”

齊非猛地一拍方向盤，“媽的，早知道我就提前五分鐘出來，居然沒見到這名場面！”在他的記憶中，兩人鬥嘴，他從沒有赢過楊岸。不管那溫紫元是不是真有其人，楊岸隻是語焉不詳地帶過，居然沒有否認他的推測，這不是心虛是什麼？

這小子肯定有鬼！溫紫元是吧？齊非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有意思，哪怕要把奧斯陸翻過來他都要把這個溫紫元找出個丁卯來！

他瞧瞧楊岸手裡那兩張皺皺巴巴的200塊錢，“我說哥們，反正你都要走了，這200塊就留給我吧。好歹能買杯咖啡，就當慰勞我寒夜當司機。”

他笑得不懷好意，伸手就去搶。

楊岸躲開他，将錢揣進胸前的口袋，然後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簡潔有力一個字：“滾！”

齊非一聲慘呼響起，“喂，你輕點，我可是司機！”

“你知道就好。”

“我說，去機場還要一小時，你要不再給我講講，我怎麼記得……那200塊錢是你從地上撿起來的？”

“……”

他合理推測：“人“女孩子”把200塊甩你臉上了？”

說到200那兩個字他尤其用力，一字一頓。

兩道惡狠狠的目光像刀一般直刺過去，“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哈哈哈哈哈——”

“還笑是吧？信不信回去我就把VIK收購了，然後給你賤賣！”

“随便，哈哈哈。反正你才是大股東，賣了我正好也跟着你回國。奧斯陸天寒地凍的，正好我想吃火鍋……”

……

齊非一陣暢想，絮叨個沒完沒了。

不過是一個小妞，美則美矣，那又怎麼樣？他們這些人，天天有美女撲上來，再驚豔的女人看久了都一樣。

隻是新鮮罷了，畢竟絕色少，功夫那麼好的絕色更是少之又少。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I close my eyes and the flashback starts……”

齊非把音樂聲放大，Taylor Swift的聲音再度響起。

楊岸的眼神冷漠了幾分，側臉看上去如同冰雕。齊非看了兩眼，想開口，終究還是沒敢打擾他的思緒。

幾分鐘後，楊岸審慎地開口：“你還是留意一下。最近有什麼變故，那女孩住在奧斯陸還能悄無聲息，實在是蹊跷得很，小心别哪天陰溝裡翻船。”

他一個大男人，要對付那五個一米□□的大個子，都不可能讨到什麼便宜。那女人看着弱柳扶風，輕飄飄的沒幾兩肉，一腳飛踢過去，僅僅幾招就把五個大男人打翻在地，要不是親眼看見，他無論如何不會相信。

齊非不是尋常的纨绔，他可是隻需跺跺腳，整個奧斯陸的商界都要抖一抖的人物。居然對這樣一個女人一無所知。可想而知，如果這女孩住在奧斯陸，那她和她背後的人絕不簡單。

如果這女人隻是偶然來到奧斯陸，以防萬一，還是要追查一下。

楊岸一本正經地思考，一旁開車的齊非卻不停地在心裡偷笑，心想你就裝吧，肯定是看上那女孩了。

他和楊岸二十多年兄弟，哥們什麼樣的德行他清楚得很。

嘴上一本正經，心裡不定怎麼想呢！

别的不說，就這些年的經驗，反正隻要是他楊岸看上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地還是公司還是别的什麼，統統逃不掉。

身為兄弟，齊非不會放過讓兄弟栽跟頭的機會，兄弟吃癟的場景可以錯過一次，絕不可錯過第二次！

他會找出那女孩的。

*

楊岸扭頭看向窗外，一道淺金色的光躍出前方的地平線。

天青色裡，東方旭日即将徐徐升起。

雲層被染上金色，他想起女孩那張美的令人挪不開視線的臉。想起她甩給他二百塊錢時，臉上冷漠又心軟的樣子。

隻可惜錢還在他手裡，人卻消失在夜色中。

茫茫人海，刹那間的美終究是無法回頭。

隻是，他的心中不知為何翻起一陣怅然，攪得他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