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
周圍靜止,一切都褪了色彩,隻有地上流淌的血腥氣越來越重越來越濃郁。
季無堯歪着腦袋,從那屍塊狀的東西裡揪出來一抹透明的白色,“你再說一遍。”
那白影尖叫着想要逃離,卻逃不出季無堯的手掌心,季無堯瞧了一眼,覺得沒意思透了,伸手一放,那靈魂便被吞噬殆盡。
真正的魂飛魄散。
周圍沒有聲響,那些人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停下了,他躍上了高台,緩緩向前面走去。
季無堯随手打開那蒙着紅布的盒子,裡面裝着的是他小時候見過的物件,他叔叔最喜歡的笛子,他小嬸嬸的藏寶袋……
一路看下去,他最後停在了孫妙初身旁的那個盒子,上面是一把流光璀璨的琴,年少時他就常看着母親帶着這一把琴。
他的指尖放到琴弦上,輕按了下,可琴弦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也是,能彈響把琴的人早就不在了。
沈應站在二樓看着這詭異的一幕,周圍人都不動,隻有季無堯在動,空氣中有一種隐秘的,嗆人的氣味在蔓延,逼得人喘不過來氣。
一切像是退了色,隻有季無堯身上是鮮活的,但又不是那種明亮的鮮活,像是被蒙了一層孤寂的火山。
沈應看着季無堯低頭撫摸着那把琴,随後将琴收入靈芥。
“季無堯,你做什麼!”
孫晖從後面沖了出來,陰鸷的盯着他,眼睛裡是更濃郁的忌憚。
季無堯攤開手,似笑非笑道:“隻是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有什麼不對嗎?”
“再說了,你們不是本來就想讓我來嗎?”
“讓我想想。”季無堯邁着步子,踱步而走,身上暗紅色的錦布如血,墨發張揚,一張美人面上帶着嘲諷,“是千殺陣?還是誅魂術?”
“可惜啊,殺不了我。”
他唇角一勾,緊接着以一種詭異的速度閃到孫晖面前,然後掐住他的脖子,“當年我總是想不通為什麼連桑會被滅城,我渾渾噩噩過了二百年。”
“但現在我不想再想了,我要你們都死。”
孫晖驚駭的盯着季無堯發紅的眸子,他明明修為頗深,但卻撼動不了季無堯分毫,可明明先前季無堯都是像條狗一樣被他們追趕,
沒有人能夠在短短時間達到這個地步,他擡起手,“你……你一直在裝……”
“噓。”
季無堯溫和的看了他一眼,随後便捏碎了他的脖子。
肉身上的死亡對于元嬰期以上的修士來說算不得什麼,可偏偏季無堯是鬼修。
于是那修為深厚的神魂被吞吃殆盡,成了靈火的養料,那裡面包裹着的鬼臉露出滿足後的餍足。
季無堯擡起腦袋,跟站在樓上的沈應對上了視線,他旁若無人的瞧了沈應一會。
沈應立馬就下來,站到季無堯跟前,幫他把臉上蹭到的灰抹掉。
季無堯一把抓住他的手,沈應眼裡帶着疑問。
“師尊?”
那雙墨眸裡沒有厭惡也沒有恐懼
身體上的咒術開始生效,刻進骨血,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竟沒有過分的痛,但還是很累,季無堯往前一靠,不想動了。
沈應心疼的捏了捏季無堯的手腕,“很痛嗎?”
季無堯搖了搖頭,“不痛。”
沈應想了想,然後彎下身子将季無堯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季無堯臉上失色,他隻是想靠一靠緩一緩,沒想到沈應将他抱了起來,這像是什麼樣子,“你做什麼?”
沈應低聲道:“帶師尊出去。”
他垂着眸子,溫聲開口:“隻是不想看師尊太累,這樣也不行嗎?師尊?”
他抱得穩,身上清冷的竹雪氣将季無堯包裹,讓他眼裡的紅色微微褪去了些,驅散了他心口的冷意。
但季無堯仍覺得這般十分不好意思,索性把腦袋埋到沈應懷裡,甕聲甕氣道:“别說話。”
他把臉埋了進去,耳朵尖卻紅了,沈應瞧見了,嘴角微微勾起。
兩人走了不遠,萬寶樓裡忽然冒出來一團子靈火,它扭動了下身子,随後一溜下滑,火焰在它身後鋪卷開來。
孫妙初回過神來,就看到滿屋子裡的大火,她驚訝瞪大了眼睛,就看那靈火早就滑了出去。
“咳咳咳,等一下。”
孫妙初追了出去,卻沒跑多遠,就聽見轟隆一聲,流光璀璨的萬寶閣驟然坍塌,烈焰灼的空間都有幾分扭曲,裡面剛反應過來的人想往外逃,卻又被那火燒成灰燼。
尖叫哀嚎,混亂恐懼,最終都平息在火焰裡。
火光沖天,是季無堯給他們的警告。
許是太累,又或是沈應的懷抱太讓人安心,季無堯竟然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有些暗,他一轉頭就看到沈應站在他床前,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見季無堯有了動作,沈應立馬道聲音“師尊,你醒了?”
“嗯。”
季無堯應了一聲,揉了揉腦袋,坐起來,“什麼時辰了?”
“卯時,并未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