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我不跟你動手,你讓開,”堂一号說。
“你要打就跟我打吧,沒什麼好說的,”陳默冷着臉。
“咱倆頭回見面吧,你看着也挺穩重的,做個明白人,别幹預這事,”堂一号說。
“已經幹預了,”陳默不讓半步。
“大哥,你跟他别廢話,我們過來不是為了跟他們廢話的,”堂二号說。
“聽到沒?陳默,我看你是個明白人才勸你少管閑事的,你跟他們家沒什麼關系,何必一腳踩這麼深,”堂一号說。
陳默看着他半響才幽幽的說,“你碰朱妙一下試試。”
堂一号嘴角呼出一口惡氣,堂二号顯然覺得他哥做事太墨迹,急匆匆的上前要抓住陳默的衣服,再把陳默甩到一邊去,然後抓住身後的朱妙一頓狠揍。
堂二号确實比堂一号的動手能力強一些,他很快就抓住了陳默的衣服,陳默覺得自己的肉都被堂二号帶着抓着一把,他一隻手向後護着朱妙,隻能騰出另一隻手來和抓着他的這隻手較量,說實話,如果不是護着朱妙,他能分分鐘給堂二号來個完整的羁押罪犯版本卸膀子。
徐牧庭之前體驗過一次的版本,不過徐牧庭體驗的是初始版本,也是最雞肋的一版,俗稱手下留情版。
陳默空出來的那隻手正巧要上前抓住抓着他衣服的手,手擡到半道中和另外一隻伸過來的并且不屬于他的手碰到了一起,皮膚擦着皮膚撞了一下,然後,那隻半道過來的手快速的抓住堂二号的手,接着握住他的手掌使勁向後一折,然後就聽到了脆生生的一聲“啊!”
堂二号手上失去力量,整個人半邊身子好像都受傷了,他叫了一聲之後就抱着手跳了起來。
“手幹淨嗎就往人身上抓,”徐牧庭居高臨下的看着堂二号,眼神裡的狠勁完全是戰鬥模式時才會啟動的。
地地道道的痞狠勁,劉博承和毛毛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場需要慎重對待的大戰了。
堂一号來了氣,罵了一句“他媽的,”就對着徐牧庭一腳踹了過來,徐牧庭打過的大大小小架裡,最常見的就是這種直勾勾對着他踹過來的腳了,根本不需要技巧,憑着肌肉記憶也能幫他躲開這一腳。
所以,最終結果就是,堂一号踹空了,反而自己那一腳落下去跨度太大,差點沒劈個叉,他穿了件比較緊的牛仔褲,腿劈下去那一下明顯聽到了一聲刺啦,□□裂開的聲音。
陳默和徐牧庭無比清晰的從那條裂開的縫裡看到了堂二号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内褲,倆人頓時不知道是繼續接着把這一仗打完還是先笑一會。
因為場面太他媽逗了,真是大意裂□□,轉着圈丢人。
由于打架形成的意識習慣,這種時候就是擊潰對方的關鍵時刻,徐牧庭本想順勢再給堂一号當胸一腳的,但考慮到這人畢竟和陳默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擦着點邊的親戚關系,所以,他硬是收回了即将掄出去的一腳。
堂一号站穩了腳跟之後和堂二号同時撲了上來,劉博承和毛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徐牧庭身邊,沒等徐牧庭和陳默出手,劉博承就跳起來從側面把堂二号踢了個底朝天的滾到了地上,踢完回頭驚恐的看了陳默一眼喊,“靠北啊,這人是不是不能這麼打?這他媽是不是你哪個哥啊?”
“我不認識他。”陳默淡淡的說。
朱妙躲在陳默的身後說,“我沒這樣的哥。”
“那就是能打,”徐牧庭對劉博承說。
“别打了,都别打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坐一起好好商量,這都鬧成什麼樣兒了?”開戰前就喊過一聲老天爺的大姑走了過來擋在了陳默的前面。
“坐着說?坐着能說的清嗎?能說的清大家至于這會在這丢人現眼嗎?”朱嬸的小兒子站了出來。
陳默看了一眼剛才說話的小兒子,小兒子年齡看着比陳默老爸年輕幾歲,中午大家互相認識的時候,這位小兒子是話最少的一個,看着像個體面的讀書人,聽嬸兒介紹說是在林業局上班。
大姑的男人聽小兒子說這話有些不樂意,指着他罵,“你怎麼跟你姐姐說話呢?語氣放擡舉點。”
這回好了,打鬥場面停下來了,口鬥場面又開始了,大姑的男人息了聲之後,三兒子和躺在地上已經抱着頭坐起來了的女人,小兒子以及他媳婦幾人唾沫渣子交替着在空中亂飛。
徐牧庭過來時就沒想到會是這麼麻煩的民事糾紛,讓他解決兩三個不想混的學生也可以,但這種參雜了成年人甚至利益糾紛的事,一看就不是他幹預進去就能解決的,他背過身去把後背和陳默的挨到一塊,掏出手機按了三個鍵撥了出去。
之所以背過身挨着陳默站主要是因為這種不确定,不穩定的環境因素下,他需要後背有一個信得過的人,畢竟他剛才差點弄折一個人的手腕,手上到底是留了分寸的,沒聽到骨頭斷了的聲音。
這種場合,能夠保持自衛就不錯了,要端起架子教訓誰肯定是不行的,畢竟對方大多是比他大一輪,甚至有可能比他爸都大的人。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徐牧庭和警察大概說明了情況和地址之後就挂了。
陳默回了一下頭問,“你報警了?”
“嗯,這事得讓該管的人管吧?”徐牧庭說。
陳默沒支聲,很輕微的點了一下頭。
三家親戚還是吵的不可開交,甚至都沒誰聽到徐牧庭剛才報警的電話。
最多也就十幾分鐘,警車閃着燈鳴着警笛停在了門口,三家親戚才收了打嘴炮的氣勢,統一看向外面,“誰報的警?怎麼警察都來了?”
這種家庭财産糾紛的事兒就是警察來了一時半會也調節不好,不過好在這些人最起碼是說話聲音正常了。
調節過程中陳默站在旁邊聽了一會,這些親戚真是各說各的苦,各有各的理。
朱嬸是改嫁的,除了大姑,其他幾個兒子其實都不是朱嬸親生的,朱嬸嫁過來的時候,他們最大的已經有十六歲了,換句話說,朱嬸就是這幾個兒子的繼母。
這幾個兒子一個個的都是大孝子,爹死了之後就基本沒再來過這裡了,唯一親生的大姑偏偏嫁的最遠,一年也回不了幾次家。
果園裡的幾顆蘋果樹也值不了多少錢,平時施肥栽培又費時費力,幾人撇的倒是利落,隻能留給朱嬸了。
這就是拿來堵外人嘴的,留了果園給朱嬸,誰都别說他們不孝順,不管果園賺多少錢,他們一分也不貪,而事實上是,果園隻能賺夠朱妙和朱嬸的基本生活開銷,至于餘錢,不虧就算好的了。
果園沒拆遷時,他們都是躲在陰暗處的“大孝子,”隻拿朱嬸當繼母,繼母就是繼母,和親媽不一樣,果園要拆遷,一根繩上帶出多個螞蚱,全從陰暗角落裡爬出來了,現在,繼母比親媽還親。
甚至有人把過節時拿來的兩盒牛奶都算到了孝順朱嬸的賬本裡,畢竟孝順的次數不多,能刮搜出來的肯定得算到裡面去。
陳默看着他們一個個的在警察跟前自證孝心,又擔心這點孝心不足以使自己瓜分到安置房裡面的其中一套或是兩套,陳默莫名覺得有些可笑,但他一點也笑不出來。
這是陳默記憶中以來,果園最熱鬧的一次,朱嬸大概也沒想過她能有幸在同一天裡見到了分散在各個地區的兒子們,隻是,朱嬸看着似乎不是很開心。
最後警察強行要求他們把搭建在園子裡的帳篷拆除了,而且,晚上不得以任何理由繼續留在園子裡。
處理完事情已經過了學校裡的晚飯休息時間,那些親戚在警察的督促下搬着行李離開了,陳默才稍微放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