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擔心玉婉會怕，卻見她雙眸清亮，倒像是有點期待。這孩子，到底沒在京城長大，不知伴君如伴虎，以為進宮是什麼好事呢。不過老夫人什麼都沒說，等下鄒嬷嬷自然會教她。

玉婉和景萱陪老婦人用過早膳，景萱被老夫人留下，玉婉則回院去接受鄒嬷嬷的教導。

回院途中，玉婉問凝翠鄒嬷嬷的來曆。

凝翠道：“鄒嬷嬷從前是宮裡的教引嬷嬷，教導新入宮的宮女、秀女，還曾教導過公主、郡主，如今出宮榮養，偶爾會有勳貴人家，請去教導家裡的閨秀。她是有品階的官身，與安陽長公主交好，尋常人家很難請動。”

“她曾教導過景萱表妹吧。”玉婉想起景萱吓得如鹌鹑一般，笑問道。

“是。”凝翠應道，“姑娘不必太過擔心，鄒嬷嬷雖嚴厲，卻不會随意責罰人。”

玉婉颔首，沒有再追問。兩人回到院中，不多時，鄒嬷嬷便在侍女的陪同下到了。

玉婉帶着凝翠幾人迎鄒嬷嬷。鄒嬷嬷不苟言笑，玉婉忙福禮。

鄒嬷嬷開口道：“我今受老夫人所請，教導姑娘規矩和禮儀，在教導過程中，姑娘不必多問，隻管将我說的話記住，我要求的事做好便成。”

“是。”玉婉應下。

在鄒嬷嬷這兒，沒有因材施教一說，所有被教導者，不管資質如何，都是同一套法子教。

玉婉被要求在今後的日子裡，上午、下午各一個半時辰學規矩禮儀，學到鄒嬷嬷覺得過關為止。

一番簡單介紹過後，鄒嬷嬷就開始今日的授課。

今日上午的課是學規矩，宮裡宮外、何種場合下的規矩。玉婉在揚州也是成日有先生在旁教導，早就學會了如何做好學生，聽得極為認真。

鄒嬷嬷授課沒有書本，沒有冊子照着念，所有的規矩都在她心裡記着呢，她隻顧講，速度不快不慢，每個規矩講兩遍。

玉婉聚精會神聽，鄒嬷嬷就這麼足足講了半個時辰。講完後，她便道：“剛才的規矩，姑娘記了幾成？”

“七八成吧。”玉婉謙虛道。

鄒嬷嬷本來是見玉婉隻顧坐着，一個字不記，想提醒她要記下來，明日她要抽背的，沒想到這姑娘一開口，竟說自己記住了七八成。

“那姑娘給說說吧，記住了哪些。”鄒嬷嬷冷聲道。

“是。”玉婉并不覺得這是難事，從前在揚州，先生教的文章比這難多了，她也能記得，隻是先生不光要她記得，還要她理解，那才是真的難呢。

一旁的凝翠心裡為玉婉捏了把汗，她早就想提醒姑娘了該用筆記下來，但是嬷嬷在，她不敢開口。這會兒聽姑娘這麼說，心裡更擔心，姑娘誇下海口，若是說不上來，嬷嬷可是要打手心的。

雪莺她們倒是完全不擔心，姑娘的本事，她們再清楚不過，雪莺還覺得姑娘謙虛了呢。

鄒嬷嬷最不喜她教的姑娘太過猖狂，在京城，猖狂之人往往是沒有好下場。她已經做好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外來姑娘的準備。

但很快，鄒嬷嬷聽着玉婉的複述，皺起眉頭。

玉婉複述了有一刻鐘，鄒嬷嬷喊了聲停。

玉婉便停下來，看着鄒嬷嬷。

“姑娘先前請旁人教過了？”鄒嬷嬷問。

“不曾，我前日才進京呢。”玉婉道。

鄒嬷嬷眸光閃閃，又道：“姑娘全是剛才聽我講了之後記的？”

“是，嬷嬷講得很好，很容易記。”玉婉道。

鄒嬷嬷心裡還是不太信，她又講了一刻鐘，隻講了一遍，接着叫玉婉複述，玉婉一個字不錯地複述下來。

鄒嬷嬷宮裡宮外教了不少閨秀，還頭一次見記性這麼好的姑娘。她颔首道：“姑娘記性很好，隻是不知，會不會這會兒記着了，明日便又忘了？”

“嬷嬷放心，隻要記着了，就不會忘。”玉婉道。

“那我明日再考你。”鄒嬷嬷颔首。

“好。”玉婉應下，她最不怕的就是背書。

旁邊的凝翠傻了眼，沒想到表姑娘竟不是誇海口，簡直還帶着謙虛呢。

上午授課結束，雪莺和凝翠伺候玉婉吃茶點。

鄒嬷嬷去榮安堂，見老夫人。

老夫人請鄒嬷嬷落座，又吩咐月桂給她上好茶。

“我那外孫女，資質如何？”老夫人問道。

鄒嬷嬷道：“可惜了。”

老夫人臉色微變：“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