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燼的右臂繞到岑安頸後,将岑安拉得更近,讓岑安看清他眼中隐性的癫狂。他的呼吸溫熱而輕柔,吐納在岑安鼻尖,像是要開出一朵芬芳的花來。
岑安頓時渾身僵硬,掐着他喉管的手脫了力,“為什麼?”
“我也是囚徒。隻是我們的牢籠不一樣。你可能不相信,我已在你身上押注,賭上了一切。”
這是實話。
跟柯伽交代完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無路可走了。
岑安突然趴下來,側臉枕上他心口的位置。
江燼愣了愣,“你幹什麼?”
“聽聽你的心跳。”
沉穩,從容,铿锵有力。
滿腹的陰謀與算計……他該相信江燼嗎?江燼是生來就該光鮮亮麗的人,方才說的那番話,就好像親手往自己身上套了個缰繩,然後雙手呈遞給他……江燼竟把姿态放得這樣低,這幅落魄的模樣,有多少人見過呢?
“燼哥,我總覺得我們在哪裡見過……見過很久了的那種。”
“哪裡?”
“夢裡。”
江燼屏住呼吸,聲音微微顫抖:“怎樣的夢?”
岑安想了一會兒,搖搖頭,又笑起來,“說出來會被你打死的那種夢。”
江燼眸光一黯,原來這小子又在講诨話……可岑安卻切切實實地在他的夢裡出現了,披着鬥篷、手執魚竿,從濃重的烏雲雨水中走來,走了很多年,滿身灰霧,也困擾了他很多年。
思緒紛飛間,他聽到岑安的聲音自胸腔傳來:“燼哥,你愛那個即将跟你聯姻的對象嗎?”
“不愛。”
“一點也不?”
“我沒有愛過任何人,岑安。”
“真讓人驚訝。白瞎了你這張看起來情史豐富的帥臉。”
這話有些輕薄,江燼卻沒惱,他垂眸看着岑安頭頂的發旋兒,也決心逗逗他,“我餘生隻會愛一個人。”
“哦?”
“有個人,我等了很久。”
“誰?”岑安從他身上擡起頭。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出現沒有。”
“呵,範圍很廣嘛……會是我嗎?”
“也許。”江燼悠悠地看着他,嘴角噙着極輕的笑,像是淡淡幾筆掃上去的,充滿了留白的蠱惑,吸引人,又教人看不透徹。
岑安出了神,自覺呼吸紊亂,又枕上他的胸膛,臉歪在他看不見的一側。
“啧,燼哥,你真的……你真的很會。”
“會什麼?”
“沒什麼。”岑安吻了下戒指,這才回答江燼最開始的問題,“我願意。”
岑安甕聲甕氣道:“燼哥,其實我清楚,我最大的敵人是黑傑克。他了解我,我卻對他一無所知,我與他恐怕會是你死我活的結局。”
“我選你,岑安。”
江燼像是知道他下一步想說什麼,回答得毫不猶豫。岑安怔了一下。這種毫不拖泥帶水的選擇,且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先讓岑安自心底湧起一股暖流。
岑安伸出胳膊半抱住江燼,仿佛江燼是個抱枕。
呵,吃軟不吃硬的狗崽子,還是得靠哄。江燼冷冷地想,心情卻由衷地愉悅起來。
他把手插進岑安的頭發裡,那觸感如同從金黃的麥浪上掠過。空間狹小,他是半躺的姿勢,從一旁看去,岑安像安分睡在他懷裡的情人。
岑安長時間不出聲,不知在想什麼,兩個人各懷鬼胎地沉默着。
江燼看了眼時間,臉色一變:“阿蘭……”
十三個小時……從昨晚七點調頭前往痕綠基岸開始,他隻有十三個小時的時間是在非監控下的,眼下已是次日的夜晚,阿蘭那個陰魂不散的超級AI,肯定早已找到了他,不知又往莘訊和藍朔傳過去多少他的信息。
江燼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