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燼慌亂地啟動腦機,他神經受損,雖不能自如地接入網絡,一些基礎的操作還是可以進行的,譬如同AI對話。
他感知到阿蘭。出乎意料的,阿蘭的狀态異常平靜,對他所有的出格舉動視而不見。
他遲疑地翻出阿蘭的處理系統,數以千兆計的信息迅疾而有序地運行着,一道詭谲算法構成的冰牆霸道地橫亘在信息輸入端,所有能夠編譯出他言行舉止的壓縮數據被迫着穿過它,得到的全是“狀态正常”的結論,之後的緊急情況處理、呼救、遠程答複與報備等機制,全都觸發不了。
她無異于陷入癱瘓。
岑安道:“原來她叫阿蘭啊,自稱是你的AI助手,我卻覺得像個監視器。我搞癱的,你生氣了?”
江燼心中既有驚訝也有欣賞,面無表情道:“你直接毀了她吧。”
“那多暴殄天物啊,它的算法與操作系統簡直稱得上偉大。再說,一個監視器拆掉了,隻會招來更多監視器。”
江燼微笑地看着他:“所以,該怎麼辦?”
“反向監視喽。”
入侵超級人工智能的系統,在它主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篡改其算法與程序,這樣的難度與隐蔽性,不是一般黑客能做到的。
“你做的到嗎?”江燼不禁挑眉,“可别陰溝裡翻船。”
“我想試試。”岑安道。他作為兩百年前的古代人,還從未見過阿蘭這樣強大的超級AI,對她極為感興趣,“燼哥,阿蘭借我用兩天呗。放心,我會蒙蔽背後那雙真正監視你的眼睛。”
江燼想了想,沉吟道:“如果我拆掉輯魂監獄的阻斷場,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我能把你的婚床搬進監獄給我睡。”
“你——”
“開玩笑、開玩笑的!”岑安手疾眼快地抓住他揮過來巴掌,“不是說了要對我好一點嘛……”
“那就少說點欠揍的話。”
岑安咯咯笑起來。
江燼突然推他一把,神色緊張:“起開,有人來了……”
一聲巨響,艙門被推開,還沒看見人影,琅然清越的少年音先傳了進來。
“老子的腿?老子跪了一晚上,還淋了雨,他媽的賀時洄,我還以為得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寶貝,原來是黑傑克啊……操?!”
打頭的那位外衣色彩絢麗,岑安隻見一道炫光沖過來,“哐”一聲響,他眼前地的“蚌殼”玻璃上便赫然出現一個腳印。
岑安心有餘悸,這一腳應該是沖着他的臉來的,得虧有玻璃抵擋。
“你他媽的在幹什麼啊,黑傑克?”賀韶又驚又怒。
“賀韶。”岑安迅速掃了一眼來者,賀韶身後還跟着粉藍頭發的維拉和西裝革履的宋秘書。至于D3,頭上被強行套了個造型奇特的裝置,面容扭曲出痛苦的神色,他的雙臂被卸下來挂在身後,維拉用力推D3一把,D3便失了衡撲倒在地上,又被維拉踩在腳下。
岑安稍微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抱住江燼,将腦袋偎進江燼懷裡,隔着透明的“蚌殼”,朝賀韶露出得意的笑,“你哥還沒恢複好,能别打擾我們嗎?”
“你瘋了嗎……”江燼皺着眉推他,推不動。
“噓,不慌。”岑安對他眨眨眼睛,抱得更緊。
岑安的動作讓江燼猝不及防。他還從未被這麼多人圍觀過,尤其衣衫不整、懷裡還抱着個……狂徒的樣子。
“你你你,你們……”賀韶滿臉通紅,半是氣的半是臊的,“你”了半天,沒個下文。
岑安不久前還請求賀韶安排他們私下見面,那時賀韶隻覺得岑安癡心妄想,他那清高自傲的二哥,怎麼可能正眼瞧這種惡劣的階下囚。可現在,這個混蛋竟然把臉埋在了他哥懷裡……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二哥一定是被迫的,這個混蛋……
維拉走到設備操控屏前,點了幾下,不知獲取了什麼信息,一臉震驚地回過頭:“卧槽,你倆真睡一起了?”
“如你所見。”岑安的臉蹭在江燼懷裡,一臉滿足。
“不是……岑安,你能别犯渾嗎?”江燼撇不清,想扯開岑安,又被他握住手,十指相扣。
十指相扣……
江燼渾身的皮膚都在顫栗。
“開門!媽的!敢睡我二哥,我看你是想死了……”賀韶雙眼燃燒着熊熊的火焰,對着玻璃一頓猛錘,突然找回一絲理智,轉身踹向D3,“給我開門!”
維拉攔住他,“阿韶,冷靜點!打他沒用……讓我來。”
維拉按住D3頭上的裝置,沒一會兒,D3渾身抽搐起來。
岑安預感不妙,沖江燼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完啦,燼哥!我要被打死了……”
“你再不撒手,我也想打死你。”江燼道。
咔——
玻璃罩應聲而碎,“蚌殼”還未完全打開,賀韶擡腳就朝岑安踹過來,像一隻精神抖擻的小公雞。
岑安早就看準了他的攻勢,猛地竄起來,弓着身以肩頂上他的腰腹,直接将人抱離了地,餘光瞥到滿地的碎玻璃,又往外疾走兩步,挑了塊幹淨的地面,将賀韶摔下去。
整個過程不到兩秒,賀韶像是被按下了消音鍵,兩眼錯愕地看着他,所有人都被他果斷利落的動作驚住。
岑安伸展腰身,簡單地活動着筋骨。難以想象前一晚被光劍刺得血肉模糊的他,今晚就能生龍活虎。
一道閃電狀的鍊條憑空朝他劈來,瞬間将堅硬厚實的艙底劈開一道裂痕,裂痕兩側的金屬熔化成液體,高溫迅速蔓延至腳底……岑安心有餘悸,幸而他躲閃及時,否則被劈成兩半的就是他的身闆了。
“不用!”賀韶惱羞成怒地吼道。
賀韶人菜瘾大,隻想親手揍他。他不服輸,下手又狠,在岑安這裡占不到上風,便更加惱恨。
岑安并不想傷他,對他三腳貓的功夫不屑一顧,頗為耐心地遛着他玩。突然,他渾身一抖,一股劇烈的灼燒感突兀降臨,全身的血液像是被瞬間煮沸,五髒六腑也一同扔進了高壓鍋。
他猛地看向維拉,後者雙眼危險地眯着,臉上是徹頭徹尾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