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岑安太需要盟友了。未交過手,就已覺得黑傑克強得可怕,又有政界作伥,而他赤手空拳,沒有任何武器,唯有不斷地借刀才能跟他玩下去。白King了解黑傑克,是把好刀。況且,岑安也沒得選,白King完全有能力威脅逼迫他,他本就沒資格跟白King談條件。
白King看着他,“你好,岑安。”
岑安看着白King身體輪廓發出的淡淡熒光,又看看身邊一聲不吭的諾,“你們……是人嗎?”
“我們?我跟他們可不一樣。”白King擡手,諾立刻飄過去将下巴擱在他掌心,像隻依賴人的電子寵物。“我是人,一個……沒有軀體的人。”
“是黑傑克害的嗎?”
“嗯。”
“軀體要拿回來嗎?”
“當然要拿回來,我本就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而非一堆能量凝聚成的意識體,”他撫摸着諾綿軟的頭發,“這是我創造出的低等能量體,我賦予他們拟制的人格,稱他們為‘傀’。白傀取名為諾,黑傀是祈。”
岑安心中頓生敬服:“難怪汐月伊稱你為‘主’,那會兒你給她賦予了人格?”
“你很聰明,洞察力也很強。”
“我終于明白你為什麼被稱作King了!是不是隻要資源足夠,你完全可以創造出一個屬于自己的傀之王國?”
“你想得太天真了。”白King置之一笑,沒往下說。“你呢岑安?你年紀這樣小,卻透着一股老成的勁兒,你從前靠什麼讨生活?”
“咱能換個地方聊不?”岑安指了指頭頂,“上面全是眼睛。”
“都瞎了。”
“啊?”
“我是說,監管輯魂的AI都停止了運作,不然我跟殺手也不會輕易潛進來。”
岑安愣了幾秒,雲渺和他分别前,也是這樣忠告他的。
“經常發生這種情況嗎?”
“要是經常發生,輯魂的權威還要不要了?”
“那就是針對我了,”岑安輕哼,“黑傑克得罪的人還蠻多的嘛……等等,會不會是黑傑克?!”
“不會。”白King果斷道,“你死在審判前,于他而言弊大于利。”
“那會是誰呢?”
“至少是位高權重到可以左右司法的人。”
岑安不說話了,想到很多人,江燼、賀韶、宋秘書、指揮屠帶走他的審判長。
想到那兩個拼死護他逃避螳螂人刺殺的仿生人獄警,岑安忽感悲哀:“挺可笑的。”
從來到這世界到現在,害他的、威脅他的,都是有生息的活人,或明或暗;而一次次拼了命救他的,卻是仿生人和人工智能。
“我與汐月伊在這裡,至少今夜你是安全的——直說吧。”白King道。
“有些事聽起來不可思議,但确實發生了,”他斟酌片刻,實話實說,“我不屬于這個時代,我來自……兩百多年前。”
“很磅礴的數字。那時候賽博空間和數據網隻怕還在概念階段吧?可你對它的熟稔程度,不像是那個時代的。”
“因為那時候就有人跟我描述過它們,那時的異想天開,在這裡司空見慣。還有那張數字永生的基礎建構,有一半是我寫的。”
“難怪,難怪黑傑克會選中你。”白King露出恍然的笑容。
“不是……你不覺得驚訝嗎,我可是兩百年前的古董哎。”
“你有可能是複蘇者。”白King說這話時有一絲猶豫。
“什麼是複蘇者?”
“冰眠的對象。百年前,有一批人,因疾病或者别的千奇百怪的原因,想通過冷凍進入未來社會。”
岑安:“我那個時代沒有這種技術支持,倫理又是一道問題,我從未有過這種念頭。”
白King道:“我可沒說一定是。也許就像你認為的,你是個超自然現象的穿越者。畢竟,冰眠技術雖然實現,卻因早期的研究造假,複蘇技術一直停滞不前。那批可憐的冷凍人,至今也無法蘇醒。即便僥幸醒來一兩個,也活不長久。”
岑安倒抽一口涼氣,愁雲直上眉頭。
白King說:“很多人一生都看不清自己身處的迷宮與幻境,為了存在而存在,人類的存在不需要理由。所以,不清楚自己的來曆,不是什麼大事。”
“不,這就是大事!”岑安怔怔地看着他。
“好吧。也許,有一樣東西可以解答你的疑惑,”白King放低聲音,“黑傑克的‘玩家禁忌檔案’。”
岑安又是一愣,腦海裡仿佛架起一條鋼鐵隧道,百年時光呼嘯而過,“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名詞……”
“在哪?”
“我忘記的那個人的口中……”
白King一直淡然從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凝重起來,“那個東西,難道可以溯源到兩百年前?”
“那到底是什麼?”
“一個檔案,如同魔鏡般的存在,據說它能告訴你你是誰,你從何而來,為何而活。很玄乎吧?”白King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我會助你熟悉這個社會的。幾年前,他就是用那個東西把某些精英階層的人搞得終日惶惶。”
“它是不是黑傑克最重要的東西?”
白King遲疑了一下,“是。”
“那麼,記錄在案的玩家都是誰?”
“可以是任何人。你,想試試嗎?”
“是不是隻要擁有了那個玩意兒,我也可以是黑傑克?”
白King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眼裡的訝異逐漸轉變為笑意,“當然。”
“試。”岑安跟他簡單地碰了下拳,“我們搶過來,慢慢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