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僵持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竹七九盯着那個小小的身影,以及捏住那個小身影的巨猴,深深歎了口氣。
走到牆角的水缸邊,奮力抓着邊沿,卻發現早已沒有了力氣。忽然手上一輕,他擡頭撞見薛暮冉的笑容,心頭忍不住泛起一絲暖意。
薛暮冉搬着水缸,來到火堆邊,作勢要撲滅火焰,卻被那個搖鈴的男人制止。他有些不快,“那個孩子因為我們才被抓住,不能不救。”
“你撲滅了火焰,也不一定能救下那孩子,反而,我們都活不了。”男人的話聽上去好像有幾分道理。
薛暮冉猶豫了,這時一股意想不到的推力撞過來,原來是那個母親,将水缸撞倒,一下子,水缸碎裂,水花四濺,火光滅了,隻剩下走廊電燈還亮着光。
不過,這怪物似乎并不懼怕那人工的光亮,緩緩放下遮擋眼睛的手。
“求求你,放了我孩子!”那個母親跪在地上,滿臉淚水的苦苦哀求。
“當然。我可不像你們,不守信用!”巨猴冷笑幾聲,忽然将那孩子甩出去。
薛暮冉看得呆了,忽然身後響起呼呼地風聲,左右各有一道影子也跟着飛出去,他眼睛已經跟不上對方的速度,完全看不清到底是誰。
下一秒,咚——的一聲,竹七九撞在牆壁上,吐了口血,懷裡抱着那個孩子。牆邊還站着一個人,是那個搖鈴的男人。
巨猴低沉的笑聲再次響起,“應龍的内丹,給我。”繼續逼近薛暮冉幾人。
“什麼?銀籠?銀子打成的籠子嗎?什麼内膽?水瓶内膽嗎?銀子打的水瓶内膽嗎?”薛暮冉腦子飛速旋轉,大聲問着旁邊那個瘦削的女孩,一邊後退,結果差點摔跤,原來地上正放着方才搖鈴男人的背包。
“你到底是不是除妖師啊?連應龍的内丹也不知道!”女孩露出鄙視的表情,“那隻龍骨,如果不出意外,就是應龍的屍骨,這内丹更是修煉千年的精華所在。這怪物想要那内丹也沒什麼奇怪的。”
“就是剛剛大師掏出來的那個珠子嗎?怎麼怪物身上都喜歡藏珠子,是有什麼特殊愛好嗎?”薛暮冉有些不解。
“那是自然!陰陽調和,就是一個圓啊。所以大多數修煉者的内丹都是圓形的,便于吸收吐納。”女孩解釋完,沖着那巨猴叫道:“不知閣下是哪路神仙,為何知道這是應龍的内丹?”
巨猴哈哈狂笑,身上僅剩的盔甲也裂成碎片,掉在地上,“現在竟然都沒人認識我了,真是可悲可歎!”
“他是淮渦水神,無支祁。”竹七九衰弱的聲音從牆角傳來。
巨猴身軀一震,緩緩轉過頭去,冷笑着:“你小子,倒有幾分眼力,你叫什麼?”
“竹七九,賤名不值一提,隻是,這具屍骨并不是應龍。”竹七九喘了口氣,将孩子放在地上,扶着牆壁站起身,“這内丹是水族的,而非天龍。不相信的話,您自己看吧。”
随手一抛,那顆漆黑的珠子被巨猴接住,他盯着看了半晌,略帶憂傷的轉過臉,又将那珠子抛了回去:“既然如此,就賞你了。”
一聲尖銳的鳴叫聲從旁邊院子中響起,天邊慢慢亮了,原來,已經到了早晨。巨猴看着遠處透着光芒的雲彩,神情蕭索,走到竹七九身側,低聲耳語幾句後,縱身一跳,翻出院牆外。
目送着那怪物離去,院内的幾人紛紛松了口氣。竹七九靠在牆壁上緩緩坐下,大口喘着粗氣。懷裡的孩子跌跌撞撞往自己母親身邊跑去,一邊跑一邊哇哇大哭。
那搖鈴的男人蹲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玉瓶子,遞給竹七九:“我叫禾間臨,這是可以内服的丹藥,活血化瘀的。”
竹七九微微一笑,剛想說話,猛地咳了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禾間臨見狀,剛想上前扶起他,卻被他推開:“我血裡不幹淨,别碰我了。讓我坐會就行,你先去看看其他人情況吧。還有這間屋子,壞成這樣,我可沒錢賠哦!”
“這個你放心,這裡的一切損失,都由我們來負責。”禾間臨說罷,走去男主人身邊,不一會,就看見原本愁眉苦臉的男人笑開了花,臉上的皺紋也舒展開來。
心知事情已經解決,竹七九也放下心來,将那瓶子打開,倒出一粒紫金色的丹藥塞進嘴裡,盤腿坐在地上調整着呼吸。不一會,已經恢複正常的呼吸頻率,他隻覺得從胃裡升起一股灼熱的火焰,極大地緩解了胸口的傷痛。
遠處,薛暮冉坐在廊下,低聲詢問身旁的女孩:“唉,你說,大師在做什麼?那麼重的傷要送醫院才行吧!”
女孩白了他一眼,冷冷回答:“有了我們家的藥丸,别說那點撞傷,就是手斷了都能給你——”
“手斷了都能長出來?那你們牛啊!”薛暮冉驚訝的回答,似乎很輕易接受了這個信息。
“才不是!是手斷了都能給你接上止血,誰手斷了還能長出來,那得大羅神仙才能做到吧!”女孩嚴重輕蔑之意更甚,見禾間臨走過來,忙站起來站到他身後。
“芍華,我們也該收拾收拾回去了。”禾間臨拎起扔在牆角的背包,“既然那不是應龍的内丹,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