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咚——
漆黑的湖面底下,水草輕輕擺動身體,鼓着腮的草魚搖着尾巴,露出白肚皮,幾隻青黑色的龍蝦趴在臨近水面的雜草中,兩隻凸出來的眼珠子左右轉着。
忽然間,岸邊傳來腳步聲,緊接着,一根半米粗細的管子無聲的插進水裡,不斷往下延伸,侵入這個原本安詳平靜的世界。
轟隆隆——轟隆隆——滾滾水流席卷而上,消失在虛無之中。管道裡傳來的巨大吸力帶動着水流,不斷轉着圈圈,形成漩渦。水草更加劇烈扭動着腰部,跳出狂亂的舞蹈,草魚被漩渦帶動,身不由己的成為這水中龍卷的一份子。
水位不斷下降,不少魚蝦,還有其他小動物,被這管子吸進去,消失在不知名的地方。
水底的一道漆黑的身影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兩道火焰噴薄而出,短暫的照亮了已經渾濁不堪的湖底深處。
嘩啦——冰冷的鐵鍊發出冰冷的光芒,拴住他健壯有力的四肢,往前拽動三分,那鍊條轉眼又往後縮回五分,就這樣來回糾纏,最終,他被懸空吊起,在水裡四肢繃得筆直。
“殺不死我,就想出來這等下作手段來折磨我!”黑影低聲嘶吼,雙手握拳,發出道道金光,逐漸将鍊條拽到胸前,“額——啊——”
水位下移,困住怪物雙手的鎖鍊因位置靠上,逐漸露出水面,頓時失去光澤,被這黑影趁機掙斷。碎裂的鐵鍊掉在湖底,無聲無息。
黑影狂笑幾聲,彎腰将雙足上的鍊條同樣扯斷。潮濕的身影躍上岸邊,擡頭望去,一輪殘月高高懸在空中,旁邊立着一架巨大的機器,像一座城堡似的。幾個瘦小的人影聚在水邊說話,随手将燃盡的煙頭扔在草叢裡。
微弱的月光照在身上,現出黑影的真實面貌來。鼻子塌而扁平,額頭分外突出,頭上一圈白色的毛發,看上去似乎是隻猴子。隻是他身上還穿着青色的铠甲,雖然已經破碎不堪,但仍舊掩不住他的威武氣派。
啪嗒——啪嗒——潮濕的腳步聲,夾雜着鐵鍊拖行的動靜,他緩緩往那群人身邊走去。
“哈哈哈——我可跟你們說,這道符真的是寶貝!”從巨大機器上跳下來一個人,舉着一張明黃色符紙,沖其他幾人炫耀般的揮動。
月光照在上面,那符紙上用朱砂寫就的字竟然泛着絲絲紅光。
黑影停住腳步,将身上殘留的鐵鍊掰斷,扔在地上。可是手一碰到手腕處的鎖铐,頓時一陣觸電似的痛感席卷全身,他隻好放棄,帶着铐住雙手的鐵環,轉身一躍,藏進了密林之中。
“什麼聲音?”人群中有人問道。
“估計是小動物吧!”另一個人回答。
微風輕輕吹着,青靈站在高牆之上,耳畔的鈴铛随風搖擺,發出的聲音格外清脆動人。她已經給遠處的竹七九發去信号,剩下的,就看這群人了。
輕輕躍下地面,她往鐵絲網外掠去,看見那架抽水機邊聚集的年輕男人,忍不住低聲笑道:“要是換了平時,早就把你們心髒挖出來吃了!隻可惜,今夜可不行,要是壞了那家夥的事,回頭肯定要來鬧我!”
為首的男子正是那夜與之搭話的薛暮冉,她見那人雖然個頭不高,眉宇之間卻有股掩飾不住的英氣,微笑時,嘴邊的虎牙露出來,倒又添了幾分童稚之感。
“這人倒是有幾分氣概,隻可惜,不是一路的——”青靈跳上一棵柏樹的枝丫,笑着隐去了身形。
林間黑影幢幢,青靈身姿輕盈,在樹間跳躍前行。忽然發現地面上有個黑影,身材壯碩,胳膊上肌肉糾結,青色的盔甲反射着偶爾出現的月亮光芒,發出陣陣森寒的光芒。
青靈小心藏匿身形,緊跟其後,不一會,那穿盔甲的怪人就到了九景山邊上。青靈站在樹上,心裡雖然着急,可是也沒辦法,她無法離開九景山。
那怪人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陡峭的坡道上。
一切,好像沒有變化,就這樣到了白天。
清晨,和煦的陽光尚未出現,水面泛起陣陣淡綠色的漣漪。四個女人結伴往河邊走着,手裡要麼拎着水桶,要麼端着水盆,裡面裝滿了要清洗的衣服。
河邊用木頭搭建着一個長方形的水埠頭,方便村裡人打水洗衣服。
“我可聽說啊,老周那個媳婦兒是買來的,花了一萬塊呢!”穿黃衣服的婦人拿着水桶在水面上來回擺動,将水面上漂着的髒東西撇到一邊。
“一萬塊啊,老周哪來這麼多錢啊?”另一個别着紫紅色發夾的婦女驚訝的問着,邊将洗衣服的盆放在岸邊,又把後腦勺上大約半米長的麻花辮對折一下,拿根棍子固定住。
“聽說,是下礦挖到好東西了,東家給了不少錢——”另一個拿桶的短發女人也走過來,邊撥動水面,邊回頭沖幾人說話。
哐當——木桶似乎撞到什麼東西,她轉頭看向水面,一顆慘白的人頭立在水上。之所以說立,而不是漂在水上,也是有原因的。這顆人頭隻有鼻子以上的部位露出水面,也不随波逐流,任憑水面如何晃動,頭顱始終保持在一定範圍内,而不會往遠處漂去。
女人的尖叫聲引來遠處做農活的男子,三個身影出現在土坡上頭。他們扛着鋤頭走過來,以為是女人們洗衣服失足掉進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