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川的雙眼迷離,眼前人的模樣逐漸變得模糊,或許是淚水漸漸填滿了眼眶。
事情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别這樣看着我,老師。”厲清晖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嘴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意,指腹偶爾的粗糙劃過他的唇肉,磨得有些紅了。
兩人擠在桌下狹小的空間裡,連空氣都變得稀薄、逼仄,唇齒間的呼吸能直接抵達對方的鼻尖、額頂。這樣的姿态,有些親密過了頭。
少年正處在發育時期的身子,一天一個模樣。年川依稀記得最初見到厲清晖時,對方遠沒有現在這般……
正發愣着,嘴上的摩擦一頓,厲清晖停下手中動作,眼神一利盯着門的方向。
不過幾秒,他轉回頭,放在年川軟唇上的手上移,輕佻地勾了下他的鼻尖,“别出去,别亂動,别出聲。”
“等我回來,要想好怎麼謝謝我。”
嗓音低啞醇厚,少年人的那股青澀卻無處掩藏。
年川坐在原地,刺激過後的淚液積蓄在眼尾終于落下,愣怔了半晌才緩過神來。
事情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他也說不清楚。
周身恢複了陰冷潮濕之感,擋在他身前帶着溫熱的軀體已然消失,沒有剩下一點餘溫。
【厲清晖怎麼會變成……這樣?】年川抓住桌腿,借力站了起來。
系統沉默了很久,它也摸不清狀況,半天才憋出來幾個字。
【可能是性格使然吧。】
靠。好一個性格使然!
年川的嘴唇現在還麻麻的,剛剛發生的事情更讓他不想回憶。
他将耳朵貼在門闆上,靜靜聆聽走廊的聲音。隔着一堵門,微小的聲音被阻擋在外,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以外再聽不見什麼。
年川垂眸,視線挂在門把手上。
“别出去,别亂動,别出聲。”
厲清晖青澀壓抑的嗓音仿佛還在耳邊環繞。
下一秒,青蔥五指握住把手,拉開一道縫隙。年川扒在門縫處,一雙眼睛機敏地觀察着外面。
四樓的走廊裡籠罩着淡淡的白霧,越靠近連廊越濃厚,像睡醒後雙眼朦胧的一層白衣。
是時候了。
年川一腳踏了出去,輕力關上門,蹑手蹑腳地往連廊的方向走去。
美術室在對面教學樓,他隻要穿過這一層連廊就到了。
空氣中,不知道從哪傳來若有似無的響聲。
男人的悶哼,和類似鈍器砸到肉上的聲音。
年川不敢多想,竭力放輕腳步的同時加快了速度。
【系統,通關要求有沒有什麼具體要求?真相必須要百分百相同嗎?】打開美術室門之前,年川突然想起了什麼。
就像推理一起案件,所有的真相固然都隐藏在事物當中,但就算掌握所有的線索與證據,也很難百分百還原出案件的過程。
有時候,哪怕所謂真兇與受害者,也無法完整地推斷出最接近完美的“真相”。
系統很快回複了他的問題。
【相似度達75%以上為合格。】
聽到它的回答,年川還是不由得松了口氣。目前的他對于通關要求的“真相”真的一頭霧水。
線索确實在一點點浮出水面,但所視之處仍舊被淺淺薄霧覆蓋,捉摸不透,無從方向。
不再多想,年川走進了美術室的教具室。
曾經擺放在這裡的人偶全都消失不見。一天之前年川還在疑惑着他們的去處,現在倒是全都明了了。
當時他怎麼就沒想到呢?校園封鎖了,就算那些人偶消失,又能消失到哪裡去呢?
左右不過還是在這所學校裡面。
儲物櫃緊閉着,年川做足了心理準備,蹲下身去打開櫃子。
雙目對視,年川有過一次經驗,又做好心理準備,這回沒再被石膏大衛給吓到。
他伸手将大衛頭抱出來。
入手有些輕飄飄的,年川眼皮一跳,下意識地伸出手敲了敲石膏大衛的後腦勺。
回應他的“咚咚”聲空洞,帶着空曠虛無的回音。
聽到這聲音的年川臉色複雜,有喜悅也有難以置信,或許還帶着些慌張。
這個石膏像,居然真的中間是空的。
裡面會有什麼線索?和沈清的死……和真相有關系嗎?關于沈霧的線索會一同出現嗎?
年川捧着石膏像的雙手輕輕顫抖起來。臨到頭來,心裡居然産生出一絲回避與恐懼。
要直接砸開它嗎?
猶豫的片刻,門外傳來高昂的尖叫:“啊——————”
虛僞的和平與安靜被尖叫聲劃破,年川受驚,手一抖,沒拿穩,石膏頭像整個砸在了地上。
慌亂之間,年川揮舞着雙手想要補救,卻無濟于事,隻能看着石膏掉落在地上,将地闆都砸出一塊不小的凹陷後憤然碎裂成細小的碎片,一坨團好的紙條從中掉落。
年川撥開紛亂的石膏碎片,撿起了紙團。
他閉了閉眼,緩緩展開紙團。手掌中心沁出的細汗悄無聲息地附着在揉皺的紙團上,短暫地恢複了一部分紙張的平滑青春。
紙上寫滿密密麻麻的小字。
“你好,我是沈清,桦清私立高中二年級的學生。接下來,我将告訴你我在這所高中所有的痛苦經曆,無論你是否相信,這些發生在我身上最真實的磨難。”
“從記事起,身邊的家人朋友同學沒有人不誇贊我的外貌。小的時候還好,到我再長大一些的時候,周邊開始出現惡心的注視。我以為我隻要無視他們就好了。”
“我發誓那隻是一次意外,我不小心撞倒了同學的餐盤,害得他們身上的衣服都被弄髒了。事後我誠懇地道歉了,寫了道歉信,也等價賠償了……可是他們不願意就這樣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