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壓低聲音後,一字一句都帶着溫熱的氣息,盡數都撲打在青年柔軟的側臉。
他抿唇,突然覺得自己和嚴真說悄悄話的樣子,像是校園裡偷偷早戀的小情侶。
想要和對方說話,又害怕被發現兩人的關系,隻好這樣,相約着湊巧坐在集會的兩張相鄰的椅子上,趁着大家都沒注意,側過頭說着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悄悄話。
盡管這悄悄話的内容沒有什麼營養。
年川被自己的幻想震驚,體溫不自覺升高,幹脆轉回頭拉開了嚴真的距離。
眼不見為淨!
嚴真不明白他的反應,還以為年川是害怕,安慰似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年川不滿地移開了對方放在自己頭頂的手掌。
就你手大?切!
“安靜。”
教導主任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上台,面無表情地抓着麥克風,兩邊垂下的深紅簾布像是他影子的拓展塢。
“最近,我們發現,同學們當中流傳起了一種投票遊戲。”
他張着嘴巴,緩緩吐出一句話。
投票遊戲?年川瞬間坐直了,用力想要張大耳朵。
教導主任居然把投票搬到台面上來講了,這是要封鎖這個勞什子“投票遊戲”嗎?
周圍的人也捕捉到這關鍵詞,大家不約而同沉默下來,靜靜聆聽着台上大肚男的演講。
“經過我校教務部門的深入調查和分析,我們認為,這一類投票遊戲……”
年川伸長了脖子去聽。
“有助于學校師生的良性競争和長遠發展。”
什麼?
年川幾乎是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
“我們決定以‘校方’的身份,為大家提供更廣泛、更全面的投票平台。”
台上,教導主任還在說着。底下,本應該炸開花的師生們,卻都一句話也不敢說,像鹌鹑一樣畏縮着。
坐在前排的學生發現,主任的狀态有些不對勁。
會議廳此時燈光昏暗,根本看不清他的臉色。
“這到底是在幹嗎?”年川沒忍住,側過身和嚴真吐槽道。
沒等來對方的回複,一聲聲壓抑的低呼填滿了會議廳。
教導主任的眼睛掉下來了。
年川轉回頭看的時候,隻看見主任空蕩蕩的眼眶,鮮血緩緩從中流出,追尋着眼珠彙聚到地面。
兩顆圓滾滾的圓子,靜靜地躺在一片深紅之中。
眼睛裡插着紅筆的教導主任乍然和台上的身影重合,年川不由得一震,下意識貼緊了身旁的男人。
“喬老師,麻煩你把投票箱拉上來吧。”失去眼珠的教導主任形如常人,好像渾然不覺一般,抓着麥克風淡淡開口。
話音落下,身型壯碩的喬莊宇拉着沉重龐大的黑色闆車出現。那闆車上的東西重極了,他全身的肌肉噴張壯起,憑借着一根根暴起的青筋,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把黑布下的方形物件扛了上去。
“辛苦你了喬老師,再幫大家把幕布掀開吧。”
教導主任轉過頭,用沒有眼睛的臉凝視着喬莊宇。
年川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兩人的互動。
喬莊宇動作有些奇怪。
他皺起眉,更加專注地盯着兩人的動作。
教導主任說完的瞬間,喬莊宇就伸手,大力扯下了那塊巨大的黑色幕布,其下遮蓋的東西一覽無餘——一個巨大的投票箱!
像是一種放大無數倍的老式鐵皮信箱,正中間高過頭頂的位置開着一條縫,供人将選票投入。其下銀灰的鐵皮表層上用紅色油漆書寫着幾個大字:“投票箱”。
箱子出現的一瞬間,全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是誰帶頭,學生一個接一個站起來尖叫歡呼,整個會議廳陷入焦灼沸騰的狀态。
煮開的沸水,馬上就要頂破頭頂的蓋子,濺射到周圍的一切,企圖以猛烈的高溫殺死一切病毒。
年川一張臉上的神色卻低沉地可怕。
不知何時,他已經緊攥住身側男人的衣袖。
喬莊宇的動作很古怪。
年川發現他,他的關節好像不會彎曲了。
像是被制成的人體模特,雖然有着仿生的關節和軀幹,但是仍舊死闆僵硬,和鮮活二字有着天然的區别。
可是喬莊宇身上再沒有那樣的不同。
他好像,變成人偶了?
“各位,現在你們可以盡情地選出那位……你心目最‘特别’的人了!”
教導主任一扔麥克風,張開雙臂,大聲喊道。
下一秒,坐在年川前一排,一名身形單薄矮小的學生突然站了起來。
他手裡好像握着什麼,一路小跑,又慢慢加速,像下定了什麼決心,埋着頭沖上台,用力踮起腳尖将手裡的紙塞進投票箱。
那是學生們投出的第一張選票,但絕不會是最後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