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霧的雙眼冷淡,如千年不動的寒冰。
兩人遙遙相對,他的手上仍舊沒有出現那串熟悉的紙星星。
年川撞上黑闆的動靜不小,底下的學生卻毫無所覺。
【系統,我該怎麼辦……】汗水悄然滋生,挂在額側,懸懸欲墜。
他倒是是不怎麼怕人鬧事,但講台底下這些抱頭狂笑的“學生”哪還有什麼人樣!?!
比起人,他更怕鬼怪一類的東西,虛無缥缈、無法捉摸。
思來想去,年川狠狠一咬牙,決定先離開這間教室再說。
身子剛一站直,身後被他壓住的黑闆槽反彈,一根剩下一小截的粉筆毫無征兆地滾落在地。
“啪嗒”一聲,所有人一起停下了大笑。不知從誰開始,抱住頭的手僵硬地一點點放下,擡起的頭已經不再癫狂,隻是默默将陰恻恻的視線放在年輕老師的身上。
年川已經悄悄摸到了教室門口,此刻被這麼多人盯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班長臉上的笑容退去,又變回那副理性負責的面孔。
“年老師,請問這節課有什麼安排?”
冷汗滑到了臉頰。
衆目睽睽之下,年輕教師就呆愣地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他被吓懵了。
片刻後,班長神色不變,歪了歪頭,重複問道:“年老師,請問這節課有什麼安排?”
那滴汗珠從臉側墜落,年川終于回過神來。他偷偷将顫抖不止的雙手背到身後,故作老成地緩步走回教室。
“既然你們劉老師不能來,這節課自然是你們自己自習。”說着,年川已經一步步走回講台邊上,“不過,就算他不在,你們該做的作業也一份都不能落下。”
話語間,竟帶着些老教師的熟稔和嚴肅。
聽他這麼說,班長帶頭拿出作業自習,底下的學生也都跟着安靜下來,開始埋案苦學。
見班上的學生都恢複了正常,年川終于松了口氣。之前他就懷疑,或許“教師”身份在教室内對學生有一定的制約效果,否則十三班的鬧劇也不會就這麼輕易收場。
好在,他想對了。
後排的姜究客眼中閃過一分好奇,狀似随意地瞥了眼台上的年輕教師,随後也低下頭,融入進周圍刻苦好學的學子之中。
年川……簡單的兩字婉轉回繞在他的唇舌。半晌,他的眼睛悄悄彎起,眉尾降下,松散地靠在那眉骨上。像是想通了什麼,臉上神情帶着些說不出的閑适。
一旁的沈霧似乎無意參與這場鬧劇。無論是年川險些被衆人圍困,還是後來他的化險為夷,統統都入不了沈霧那雙一塵不染的冰冷雙眸。
不過,年川顯然也未多留意兩人的反應。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奪占了他的心神。
【劉文玥肯定出事了。】年川笃定地和系統說道。
他從剛剛那詭異情況的恐懼中緩緩脫離,倒是回味出些不一樣的東西出來。
【隻怕昨天那投票,真能帶來些不好的後果。】想起昨天姜究客帶着暗示的問話,年川不寒而栗,一陣後怕。
畢竟,剛剛這幫學生的反應可不像是喜歡那位性格古怪的“劉老師”,反而更像是,恨他入骨!
年川心裡有了些盤算,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姜究客。
對方低着頭,一手握筆塗塗寫寫,像是在潛心學習。昨日姜究客的種種作為,是在提醒他嗎?
沉思着,他眉頭又皺緊,清秀的臉龐繃得嚴肅,乍一看還以為是多嚴厲的教師。
下課鈴響了,饒是一班的學生也坐不住,三三兩兩散出教室,到走廊散步或趁課間上廁所去了。
年川本還想趁着時間找姜究客聊一聊“投票”的事情,沒想到鈴聲一響,對方的身影馬上消失在了一衆學生之中。眼下卻是找不着他了。
年川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既然對方有心想躲,他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在這麼大的校園裡尋他一人出來,隻好作罷。
走到教室門口時,迎面走來一人,年川心裡想着事情沒留意,對方也像沒看到一樣,直直撞了上來。
兩人的雙肩硬生生撞上,年川吃痛低叫出聲,擡眼見與他對撞者也是面帶迷茫。
沒成想,倒是對方先開了口,“不好意思,剛剛想事情,沒留意到你。”
聞言,年川也有些赧然,畢竟他剛剛也确實沒看路,便道:“沒事,剛剛我也沒看路,實在抱歉。”
年川一邊揉着肩膀,一邊觀察着眼前的男子。他不是學生打扮,穿着樸素,挺直的鼻梁上挂着一副古闆的黑框眼鏡,像是位老學究。
“我叫李喜,是一班的語文老師,”果不其然,男子一臉溫和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你就是新來的……美術老師吧?”
年川眼眸一轉,也展露笑顔,點頭應下。兩人互相寒暄了幾句,就各自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