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位坐下,胸腔裡砰砰作跳的心髒隐藏在門外喧嚣的嘈雜裡。
現在的學生都這麼……莫名其妙嗎?
年川垂眸整理一會上課要用的教材,腦海中忍不住回想剛剛輪椅男生手腕上的那串紙星星。
之後要找機會靠近些看看。
即使是美術課,年川也得提前做些準備。他之前沒怎麼了解過美術科,現在被趕鴨子上架去教課,心裡也沒底。
沉浸式學了幾小時美術基礎,眼下一圈圈發青。
【系統……為什麼打副本還要學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系統很沒有同情心地笑了。
靠。
午飯時間到了。汪志宇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辦公室,也沒有跟沉浸式學美術理論的年川說一聲。
想到對方之前怪異的性格轉變,年川覺得可能他又偷偷跑哪裡發癫去了吧。
不懂這些美術老師。
在學校裡根本不愁沒人帶路。跟着放午休的學生潮一起擠着往前走,終點隻會是食堂。
這所私立高中的校園不算很大,但也能容納下數千名學子。從兩棟教學樓出來就是八百米跑道和球場,再往後走就是食堂和圖書館。
年川穿着白襯衫,頂着頭頂正午最熱的陽光,和一堆正值青春的學生一起走向食堂。
中午的空氣像是凝固起來,一點風都沒有,又熱又曬,衣服後背都快被汗濕得透光了。
吃個飯還要橫跨大操場,太沒人性了吧!他在心裡暗罵道。
學校食堂倒是很大,上下兩層。年川環顧四周粗略打量,應該也能同時容納兩三千人一起吃飯。
“诶,你是新來的物理老師?”他正準備排隊打飯,身後擠過來一個年輕男子,拍了拍年川的肩膀說道。
拍在肩膀上的手很涼,就短暫接觸的這兩下,那股寒意像開眼的蚯蚓往年川衣服裡鑽進去。
“不,不是,”被凍得一抖,還要舉着餐盤等阿姨打飯,他轉頭說道:“我是美術老師。”
“哦,哦,美術老師啊……”男子聲音漸弱,好像打消暫時了探索的興趣。
“我是一班生物老師,咱一塊兒吃個飯吧。”男子眯眼看了看青年俊秀側臉,忽而又改了主意,“剛好聊聊天,互相認識一下啊,新同事。”
年川垂眸沉默幾秒,點頭應下。
端着餐盤,兩人在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見他們是老師,周圍也沒什麼學生敢坐過來,顯得清淨些。
年輕男子一臉促狹,盛了一盤子菜也不吃,就盯着年川,看得他有些不自在,扭頭想避開對方的視線。
“诶,小年,你是單身嗎?”
他叫劉文玥,是高二一班的生物老師兼班主任。從一見面就好像對年川很感興趣,一直在問七問八。
見年川點頭,劉文玥短促地笑了幾聲,“不是我亂說啊,像我們教師這行,不早點找對象,之後可難找咯!”
“你想啊,一天到晚就在學校裡,不是上課就是坐辦公室,都沒機會去認識多點人……”他越說越激動,好像對自己的現狀很不滿。
年川一邊聽,一邊打着哈哈,敷衍着劉文玥。
這學校還真是一堆奇葩。
劉文玥看年川頭也不擡一個勁扒飯,明顯就是神遊在外,沒聽自己講話。
他雙眼閃過一絲陰郁,剛要開口指責,年川突然擡頭,直直地盯着他。
這是……?劉文玥愣住,過了一會才反應對方專注的眼神并非看向自己,而是落在身後的方向。
見他察覺到自己視線的落點,年川才徐徐開口問道:“那些人在幹什麼?”
聞言,他回頭瞧了一眼,随後一臉輕蔑地轉回臉。
“能有什麼。”
劉文玥身後幾排剛好對着門口的方向,坐着輪椅的學生手上還端着空餐盤,看起來正打算去窗口打飯吃。
“诶,你可别以為他可憐,這些人最會裝了,一天到晚都以為自己是受害者,倔得要死。”一邊說,一邊還伸手夾幾筷子菜吃。
“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自己沒做什麼人家能沒事找事?沒道理的。”
“就是靠臉裝。”
“瞪着個大眼睛也不知道害臊!”
劉文玥自己叽叽嘎嘎說了半天,半天也沒等到回應,擡頭一看,年川已經皺着眉站起身,往他身後走去。
輪椅周圍站了很多學生,離得太遠年川看不清他們的表情,隻能從肢體動作上判斷,他們似乎攔住了輪椅不讓他去盛飯。
這是在幹嘛?
年川沒理會劉文玥的勸阻,皺着眉往那一幫學生走去。
“你們在幹什麼?”青年揚聲道。
幾個少年聽見一道清脆的男聲,還以為是學生,正想怒罵對方别多管閑事。回頭一看才發現是老師,髒話縮回喉嚨裡,氣焰也被強行壓下。
“沒什麼,”為首的學生眼神閃躲,壓低嗓子解釋,“跟他聊聊天而已。”
說着,主動舉起手從輪椅學生身邊走開,其餘的學生也跟着散開。
“你沒事吧?”見他們主動離開,年川也不打算現在就追究到底,轉而問詢起被圍困的學生。
“沒事,謝謝您的關心。”坐輪椅的男生聲音清冷,一字一句都帶着冷意,仿若拒人于千裡之外。
年川眼皮一顫,想要走前再問些什麼。對方見他邁近,雙手防備地放在輪子上,似乎随時打算操控輪椅逃開。
青年身子一僵,沒有再繼續靠近的打算。他停在原地,抿唇斟酌後說道:“遇到困難,可以找我幫忙。我的辦公室在T2樓二層……”
“知道了,有問題我會去找您的。”說完,男生調轉輪椅方向,一個眼神都不多留就離開了。
年川在腦中思考着問題,臉上看起來有些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