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藥,兩人神色各異地走出了獸醫室。
年輕的醫生泰然自若,仿佛剛剛真的隻是簡單給年川口腔内上藥。反觀年川,總是時不時望向天花闆和牆壁角落,試圖找到任何監控存在的痕迹。
獸醫室介于熱帶館和海底隧道之間,是右側第一隻魚鳍裡第一間辦公室。左轉出門沒兩步,年川又回到了不久前還惡臭破爛的熱帶魚展廳。
這裡還是和最初一樣,沒有絲毫改變。四周樹立的長方水箱裡,鮮豔的魚群靈巧地遊動,帶動的水流讓底下種植的水草輕柔浮動。
“為什麼會這樣?”年川問得不清不楚,身側神色自若的醫生卻聽懂了他的言外之音。
為什麼這些場館會突然變成破敗崩壞的模樣?又為什麼會再次變會原樣?
年輕的醫生目光直視前方,薄唇輕啟,“自然存在法則,人類存在法則,一切虛假也存在法則。”
聞言,年川一臉迷惑,撲閃着眼睛盯着許念山,希望他再多說兩句解釋一下。
這幾句話太有迷惑性了,不僅迷惑敵軍,友軍也沒聽明白。
可惜,年輕獸醫說完這些就閉上嘴,也不管年川有沒有聽懂,悶着頭就往前走。
得不到解釋的年川隻好一邊加快腳步跟上許醫生,一邊在腦海裡和系統讨論。
【自然法則,人類法則我大概知道,但這虛假存在法則是什麼意思?】
【抱歉,這個問題……】系統541又是一貫操着冷聲冷調拒絕回複,還沒等它說完那套官腔就被激動的青年打斷。
【自然存在有規律,人類社會想要維持秩序也存在法則,那麼虛假的存在……我知道了!】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一臉激動。【我們現在所處的水族館是“虛假的存在”,之前時而破敗的景象也是虛假存在的必然規律之一。】
【隻是,出現的有些太頻繁了。】
物極必反。三天裡數次出現的不穩定,或許正暗示着這“虛假存在”的法則,面臨崩塌。
思考間,兩人已經走過熱帶展廳,踏進了窄小彎曲的珊瑚甬道。
年川剛想明白一個問題,内心裡又多了許多疑惑。
斟酌了下用詞,剛準備開口提問,眼前猛地一黑,突然什麼都看不見了。
【系統!我這是瞎了??!】眼睛無法視物之後,年川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些不好的經曆。
他下意識矮下身子,緩慢走到牆邊,後背緊緊挨着牆。确認身後不再是空的,青年的雙眼也差不多适應了黑暗的環境。
緊急逃生的标志牌還在散發着微弱的綠光,年川松了口氣,可能隻是斷電之類的,不是他瞎了。
随即想起什麼,摸向後腰的工具包,掏出手電筒。借着頭頂微弱的綠光,年川反複推動按鍵調試着,可手電隻是閃爍幾下,怎麼也打不開。
這手電筒,怎麼是壞的?年川錯愕。
這口氣剛送下去,又提了上來。他咬緊後槽牙,将報廢的電筒放回去,又掏出對講機,試圖呼叫季、許兩人,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和當時在熱帶魚展廳一模一樣。
說來奇怪,剛剛他與許念山,隻不過是前後腳的距離,怎麼燈一滅,人影不見就算了,連一點呼吸聲、腳步聲都聽不見了?
“許、許醫生?”年川大着膽子叫了兩句。
他的聲音在狹窄的甬道裡來回反彈,無人回應,隻剩下從遠處返還的幾道回聲。
怎麼會?!
獨自一人身處黑暗之中,内心的恐懼如同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一般無限放大。
寂靜之中,年川隻能聽見自己飛快加速的心跳和呼吸。
算了,許醫生不在就不在,他一個人也可以走。問題是,他該往哪個方向走?
青年背後是凹凸不平的粗糙牆面,因為過于緊張,死死貼在上面,硌得人難受。
扶着牆往左側走就會回到熱帶魚展廳,往右走則是前往前台大廳。想到熱帶魚崩壞的景象,年川直接否決了這個選項。
但是回前台,危險和未知隻會更多。先不說許醫生就是走在前方消失的,回程的甬道還長得很。
一片黑暗之中年川無法保證自己能否走對路。
而且……青年眼前閃過季洛明給他的鐵鎖。
前台除了保安室,根本沒有适合躲藏的地方。要是怪物這次直接打爛玻璃沖進來,他恐怕會直接被貼臉殺。
現在該怎麼辦?往左還是往右?
對了!季洛明!鐵鎖勾起了年川的記憶,剛剛季洛明說他去喂魚了,如果往左走,或許能到二樓尋找他……
靠!耳畔回響起許醫生半真半假的話語和季洛明非人的心跳速度,現在去找他,還真不好說會碰到什麼。
腦海裡在瞬間思緒萬千,想到新點子又馬上被否決,年川想來想去也沒抓定主意。
反正往左往右都有危險,要不他幹脆蹲在這裡苟一下?
心裡剛冒出這樣的想法,一片寂靜陰森中傳來踢踢跶跶的……腳步聲。
難道是許醫生和季洛明?!
他心裡先是一喜,随即意識到不對。
這聲音,根本不像是一個人用兩隻腳在正常行走,而是一隻主力腳踩地,強行拖拽着另外一隻腳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