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站起來得太快,年川的眼前開始浮現出黑白晃動的雪花點,他搖搖晃晃地伸手去夠放在櫃台另一側的對講機。
“搖搖晃晃地這麼着急是要幹嘛?”身後傳來一道幹練的女聲,年川回頭一看,正是“失蹤”的喬姐。
他松了一口氣,但下一秒又提了起來。
說不要單人行動的是喬姐,但她自己又違反了這一條規則!
直接點說,眼前說話的這個人,還是喬姐嗎?
自己也不知道為何陷入了沉睡,更不知道獨自一人在前台睡了多久……想到這裡,年川更是一陣膽寒,後怕極了。
雖如此,他臉上仍然保持着長舒一口氣的模樣,“剛剛一睜眼發現喬姐你不見了,真是給我吓了一跳。”
“這不,站起來太急就眼前發黑了。”
喬姐正向前台走過來,聞言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年輕人還真是毛毛躁躁的,我剛剛就是去了個廁所。”
“對喬姐我,你放一百個心吧!”
她嘴上說得倒是輕松,走近來卻能發現她的下颚繃得死緊,像是一直在用力咬着後槽牙一般。
發現這一點的年川眨了眨眼,沒有開口道破,一臉憨樣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頭。
在他昏睡的這期間肯定發生了什麼。青年忍受着因為緊張而越來越快的心跳,這樣想道。
“你快清醒一下,一會輪到我們去巡邏了。”說着,喬姐走進櫃台前,拉開抽屜往裡面丢了個什麼東西,随後用鑰匙把抽屜鎖上了。
年川在聽到一會輪到自己巡邏後才後知後覺地看了眼手表。
居然已經兩點了!難怪剛剛傳來布谷鳥的聲音,原來是整點的自動鬧鐘響了。
正是這一低頭的一瞬間,他錯過了喬姐往裡擺放東西的動作。等聽到拉動抽屜的聲音後再轉頭,隻看到一坨黑影從喬姐手中閃過,似乎是……一塊小的長方體?
随後喬姐将抽屜上了鎖,将鑰匙放進工服口袋。看來暫時是無法解惑了,他自然地移開視線,假模假樣地開始檢查工服和配備的工具腰包。
兩人跨出前台,正準備開始新一輪的巡邏。年川餘光突然瞥到輕掩着門的保安室……裡面應該有水族館内的監控錄像!
“喬姐,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查看保安室的監控,而是要親身去巡邏呢?”青年微皺着眉,臉上充斥好奇的表情,疑惑地問。
誰知,被發問的喬姐手臂不自覺地一顫,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我們沒有權限查看那些監控,别想那麼多歪點子,安心巡邏吧。”
年川“哦”了兩聲就不再追問了,跟着喬姐再次走進了水族館展廳的入口。
實際上,他的内心無數思緒翻湧着,并不像表面上那麼平靜。
什麼監控,連工作人員都沒有權限查看?再說監控内容也是館内公共開放區域吧,應該是能公開的,沒道理無法查看。
而且,員工守則裡明明說要檢查監控系統……是喬姐有問題還是員工守則有問題?
這其中一定什麼有細節被他忽略了。
思及此,他在被黑簾布完全落下前回頭看了眼,隻見本來輕掩的門不知何時大開,裡面背對站着一個人,身上穿着熟悉的保安制服。
隻看背影就像是……剛剛被他們搬去冷凍區安放的鄧叔。
似乎是察覺到青年的視線,那年邁的身軀像要轉過身來。下一秒,黑簾布墜下,年川什麼也看不到了。
霎時間,青年心跳如雷,寒毛直豎,連忙轉過頭跟緊喬姐,一步也不敢落下。
直到走出珊瑚展示區,年川僵硬的身軀才漸漸緩和了,剛剛吓出的一身汗沾濕了工服,現在貼在身上一陣涼飕飕的。
看着眼前一個個豎立的熱帶魚水箱,他隻覺得自己内心思緒更繁雜了些。
年川并不是一個膽子很大的人,平常就連恐怖電影都不敢自己一個人看,恐怖遊戲更是不會接觸。這還是平生第一次,接連遭受這麼多次驚吓。
一想到接下來要走到鄧叔失事的地方,他又是一陣膽寒,雙腿隐隐有些發軟。
【系統,我要是心髒跳出問題,能報工傷嗎?】
【您好,沒有這樣的先例哦。】
是他的錯覺嗎?怎麼覺得系統的語氣變得……賤嗖嗖的?
走在前方的喬姐倒是泰然自若,仿佛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一般。想了想,年川還是走快兩步和喬姐并肩一起走。
再次來到海底隧道,兩人都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對于水箱内魚群的情況也隻是走馬觀花地瞧了瞧,大體上沒什麼異樣就不再觀察了。
鲸鲨館内也沒有什麼異常,一群群鲨魚仍不知疲勞地繞着圈遊動。
年川本以為這次巡邏也可以平安度過,在剛走入水母廳時就暗道不妙。
水母廳眩目的萬花筒燈效七零八碎,有幾個水箱的玻璃已經破碎,汩汩地往外漏着水,剩下的水箱玻璃也出現數道裂痕,似乎離破裂也不遠了。
視線下移,隻見地上還散落着幾隻水母的……身體。
可能是因為從高處墜落到硬處的沖擊力,本來碩大的水母身軀已然破碎,像一塊塊被人踩爛的果凍一般攤在大理石地面上。
看到這一幕,年川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什麼,馬上轉頭去看喬姐。
隻見她眼睛圓睜,微張着嘴,發紫的嘴唇顫抖着,連帶着整張臉都發起抖來。
下一秒,她面色痛苦地抱着頭彎下腰,高聲尖叫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