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需要秩序,但世界也需要自由。
一直都生活在嚴格秩序下的人,一朝不再被秩序束縛,他們會變成什麼樣?
黎允笙沒有想過,任何人都沒有想過。
但她從巡邏老師面上一瞬的迷茫中,她仿佛看見了被困在身軀裡靈魂的掙紮。
那是被掩埋在枷鎖裡的自由,是剝奪不了的對生命的熱烈。
黎允笙的心髒仿佛停了一瞬,緊繃的呼吸趨于平和。
她已無力再改變什麼,她們要做的,是改變這個即将腐朽的世界。
……任何人的死亡都是值得的。
時間早就過了六點,但老秃頭仍在高台之上,蔑視着台下壓抑情緒、躁動不安的人群。
“我知道你們很急,也知道某些人想要做什麼。”校長輕輕吹一下話筒,語調怪異又得意,臉上的惡意完全沒有掩飾的暴露出來。
“我不追究你們做了什麼,但我向你們保證,若是你們願意檢舉身邊行為怪異、說話怪異的人。那我将代替主赦免你們的罪孽,讓你們重新以幹淨的靈魂來到主的面前。”
他的語氣铿锵有力,就像是拿捏住他們害怕死亡的命門,一點不怕人群壓抑許久情緒的反撲。
或許就算情緒反撲,他也并不害怕。
從上學第一天就能操縱人體直接爆炸的手段來看,一旦有人敢沖上去妄想攻擊他,那麼那個人的下場很有可能也是身軀爆炸,死無全屍。
更别提,還有朝着人群緩緩聚集的白大褂。
手腕上的小花張牙舞爪的蔓延至肩膀,風攜着晚秋的枯敗落葉在人群裡不停打轉。
風雨欲來的天際纏上黑氣,遠處月明湖所在的地區早已黑霧缭繞,直沖雲霄。
校規最後一條規定,所有人必須遵循時間安排表。
此時六點已過,這校規已然對他們起不了威脅。
且慢出鞘,銀藍色劍氣缭繞。
“艹你大爺的。”重劍自天上砸落,霸霸怒氣朝天的扛起重劍,極速朝着校長方向奔去。
人群騷亂,不少人驚叫的躲開。
白大褂疾馳而來,宛若無數白色流星直接将霸霸半空截停。
霸霸仰頭翻過身前一個白大褂,腳上接力,讓重劍直直砸向仍在高台之上的秃頭男人。
下一瞬,霸霸在即将被白大褂圍困成功時,林浮桑瞬移帶他消失在圈中。
“黎允笙——”程澄高聲喊道,“叫許默帶你去禁閉室——”
不知何時出現在白大褂中央的紅發青年,伸手按在自己眉心。
風鼓起他的黑色風衣,白色靈氣四散。
“法陣——白日夢我。”
“轟”的一聲。
空間仿若停滞,連撲向他的白大褂的衣角都停止了一瞬。
可這種停止隻維持了不到三秒,白大褂早已沒有了世俗的欲望,隻能圍困世俗之人的幻境最多也隻能讓他們的動作停頓一下。
黎允笙被許默拉着往時空縫隙裡走。
在進行空間跳躍前,她看見從路先意身上迸發的強烈的、神聖的金色光芒。
天空之上的烏雲被狂風卷散,金色的晚霞張牙舞爪的映射在淺薄的白雲上。
小花的枝桠受到影響瘋狂的生長,狂風大作。
黎允笙被花枝纏了滿滿一身,從被繁花遮蓋的縫隙裡,她仿佛看見了一層琉璃般的金色屏障以路先意為中心,迅速蔓延至廣場的邊界。
那是,名為【秩序】的絕對領域。
……
許默吐了一地,來回時空跳躍導緻靈力透支的他,再也忍不住大腦的暈眩,狼狽的蹲在地上。
見他難受的厲害,旁邊有人遞了一瓶礦泉水。
黎允笙順手接了過來擰開瓶蓋遞給許默,給他拍了拍背。
“果然精神力還是短闆,多跳躍幾次大腦差點不是自己的了。”許默感覺自己簡直被掏空,連喘氣都覺得沒有力氣。
黎允笙回眸将視線落在剛才遞水給她的女生,對方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怯怯的,和她當初第一眼看見她時一模一樣。
陳茜輕輕的拉住她的手臂,怯生生道:“好久不見。”
她閉了閉眼,穩住呼吸:“嗯,好久不見。”
黎允笙的視線緩慢掃過或蹲或坐或站在禁閉室四周的119個人,第一次感覺原來禁閉室也不小,居然還能容納這麼多人。
“黎學姐,在你出去的時候,隊長在學校新生大群裡發了投票,他們都是……自願的。”許默的聲音越說越小。
為了證明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陳茜在旁邊默默的點了下頭,輕聲道:“是自願的。”
黎允笙沒有說話,靠在木質的檔案櫃前,看着擁擠的禁閉室裡卻無人說話的人群。
為什麼會自願成為犧牲者呢?這不是一個很殘忍的事情麼?真的不會怨恨代替自己活下來的人麼?
“不會怨恨的,因為我早就沒有家了。”陳茜小聲道,眼眶微微有些泛紅,“我想我奶奶了。”
“但你一個人也能活的很好啊。”黎允笙說。
“你才十八歲。”黎允笙溫柔的按住她一直在顫抖的手,“你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的。”
“我不可以,也不會有。”陳茜哽咽,“我不喜歡一個人,也不喜歡有人陪着我,我什麼也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