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面色森冷,感到肺部有某種甜腥的液體在翻湧,他咬緊牙關極力忍着,卻還是在甲闆上的撲面而來的寒風中劇烈咳嗽了起來。
他恨自己這破敗的身子,他這個時候咳嗽,是要她可憐他麼?!
可笑的是,他心裡隐隐有這樣可笑的希冀。
焦躁地想讓她停下來腳步,關心他,看着他。
宋婉轉過身來,看着被籠罩在陰影裡的沈湛。
他再也忍受不住這種忽冷忽熱的煎熬,大步走上來,将她的纖腰一束,一把拉進懷中扣住。
宋婉就這樣撞進了沈湛冰冷又堅硬的胸膛裡,清苦的藥香襲來,熟悉的令她眼眶發脹。
沈湛道:“想不想我?”
宋婉唇角勾起,壓不住似的,在他懷中微顫。
沈湛以為她在哭,稍松開她,垂眸看到她忍俊不禁的笑臉,惱怒道:“你……你還笑?你膽子大啊,裝扮舞姬上瘾了是吧?我是沒有能力還是滿足不了你?非要自己來查?”
一下說了太多話,又引發一連串的咳嗽。
宋婉眉眼含笑,一雙眼睛燦若星辰,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兒。
沈湛任她作為,遏制住胸臆間的焦渴喝憤怒,冷冷道:“他碰你了?青州白家是吧?一個也别想活!”
彪悍的侍衛們仍舊守在船艙門口,艙内卻傳來什麼東西倒下的聲音。
宋婉仰起臉看着沈湛,笑意漸濃,還是不說話。
沈湛在她如有熱度的注視下,态度緩和了幾分,卻還是冷淡道:“你在笑什麼?”
他忽然意識到,她現在渾然不在意他的死活,也不再順從,是因為她沒了母親在青州的制衡,沒了軟肋,不必再攝于他的權勢,不必再替宋府隐瞞,她終于不再願意哄他了。
沈湛隻覺得渾身發冷,甚至有一瞬的眩暈和刺耳的轟鳴聲。
“你不該騙我,既然對我無意,就該說清楚。”他低喘着,艱難道。
“……你不是不喜歡我麼?”宋婉終于開口,輕笑道,“沈珩瀾,你,不是不喜歡我麼?”
沈湛愣住了。
宋婉不顧他的怔愣,踮起腳環住他的脖頸,仰起頭吻上他的唇。
短暫的停滞,沈湛便更為激烈地回應了起來,唇齒糾纏間神色冷靜又癫狂,耳根、脖頸,都漫上一片绯紅。
他吻的又重又急,得不到滿足似的,扣在她腰間的手緊了又緊,像是要把她揉進骨子裡。
宋婉覺得胸腔中的空氣都要被他抽空了,快要窒息,他吞咽她津液時微滾的喉結,還有他在她後頸摩挲的手,都讓她有種極其不安的、被侵略的悸動。
吻的間隙,沈湛睜開眼,便與宋婉冷靜又奇怪的目光對上。
她的眼眸中并無多少情意流動,反而像是在觀察和審判。
沈湛終是承受不住,松開她,伸手覆上了她的雙眸。
他緩緩開口,聲音澀然暗啞,“誰說不喜歡你了?”
“你說的。”宋婉道。
“假話。”沈湛道。
她的睫毛掃在他手心,癢癢顫顫的,似有羽毛撩在他心間。
沈湛正不知該如何面對她的眼睛,她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将臉輕輕貼上去。
她看着他,笑咪咪的,透着幾分狡黠,生動極了。
沈湛平靜的神色被打破,眼底閃過同樣含情的笑意卻全然不自知。
“方才謝謝你。”宋婉繼續說道,“沒問我為什麼,就當機立斷地制住了他。”
如果他被嫉妒沖昏了頭腦,先質問起她的事,那白敬霖就不會當即吐口,說不定就趁亂跑了。
他果決而冷靜,很能控制情緒,還很聽她的話。
想到這,宋婉上前緊緊抱住了沈湛,聲音悶在胸腔裡,“沈珩瀾,我好喜歡你。”
沈湛的表情恢複了以往的冷淡,可心跳轟隆作響。
宋婉:“幫我查查賣給白家藥的人到底是誰。”
沈湛頓了頓,“你母親的死與這批藥有關?”
宋婉點了點頭。
沈湛将她按回懷裡,“好,我幫你查。”
宋婉笑了起來。
“你想嫁給我麼?”沈湛忽然冷聲道,“宋婉,我娶你,是真的娶。你想嫁麼?”
他說的分明是甜言蜜語,卻令她毛骨悚然。
看着她惶恐的模樣,沈湛唇角勾起,精緻俊美的面容似笑非笑,在這潮濕寒涼的深夜裡,猶如勾魂攝魄的水中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