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楊思怡冷不丁道,“安閱的眼鏡之前受過損,框架有輕微歪斜。而且框架繪花紋,光照過會有微光閃爍。”
秦褚看法相同:“習性也不太符合,她聲音沒那麼大。”
謝阮沒關注過安閱的眼鏡,但回想起來,這小姑娘的确腼腼腆腆的,說話嗓音恨不得埋進地底。
脫皮人學習時間太短,估計也難以瞬時完美複刻性格細節。然而脫皮人竟能想到利用弱勢形象引起同情,比他們想象的聰明更多,必須多加提防。
謝阮貼窗往斜後看,車外再次歸于死寂。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謝阮緩慢吐口氣,握了握手心,冷汗直冒。
緩神間,他聽見滴滴答答的輕微響動,正在頭頂徘徊。
“什麼聲音?”謝阮解開安全帶,滑到靠窗座,“車上有東西。”
楊思怡自然也注意到了,縮身手摸後腰:“安靜。”
車繼續往前開,車頂蓋那陣動靜越來越大,起初像鐘表指針遊走,後來仿若雨滴啪啪嗒嗒,最後直接如同冰雹猛砸,哐哐當當巨響。
謝阮謹慎盯着頭上,卻許久未見變化。
按理來說,照這種程度的砸撞,應該有凹陷痕迹,此時車頂蓋卻毫發無損,完完整整,好似隔空打擊什物,沒有真正落到車上來。
【系統,你在嗎?】
謝阮被腦海熟悉的聲音激得猛回神,竟是甯軟軟主動給他發消息。
顧不上頭頂的情況,謝阮如臨大敵答話道【我在,你出事了?】
【能不能盼我點好的,】甯軟軟道【副本時間是不是和外邊區别?天亮得好早。】
天亮了?!
謝阮下意識看向車窗外,血液登時從頭涼到腳跟。
他和楊思怡精力全放在車頂,沒有在意外面的景象。
血糊一樣的鮮紅緩慢塗抹窗戶,剝皮刮肉的臉直挺挺趴着,眼睛位置的兩隻窟窿空洞洞與他對視,原本縫合的嘴角撕裂上揚,血肉飛濺。
頭頂還在乒鈴乓啷作響。
【喂,系統?】
甯軟軟的聲音拉回謝阮神志,他猛地眨眼,窗外什麼都沒有。
【正常情況,請宿主放心,有問題及時聯系我。】
楊思怡低了低視線,見謝阮額頭汗珠粒粒,嘴唇發白,心中奇怪:“怎麼了?”
“沒……沒什麼,”謝阮擺手,“有點不舒服而已。”
“難道看到祂了。”秦褚插話,雖是問句,語氣卻是陳述。
謝阮注視他握方向盤的手,指節分明白皙修長,随性不帶半分緊張,莫名安心下來:“對。”
楊思怡眼神在兩人間來回掃蕩:“剛才那隻怪物?”
謝阮點頭,片刻後又搖頭:“是也不是。”
楊思怡坐穩姿勢:“别和我打啞謎,有話直說。”
謝阮道:“真想聽?”
楊思怡:“嗯。”
謝阮嘿嘿一笑:“我不說。”
大抵被磨得火氣上湧,楊思怡黑臉斜睨。見狀謝阮解釋:“不是故意不告訴你,你也知道這是個啥地方,随随便便一句話一件事就容易惹禍上身。”
“我……”楊思怡還沒開口,秦褚提醒道:“前面有人。”
謝阮手扒前座靠枕,拉長身子窺探擋風玻璃。
遠光燈照射的圓斑外,隐隐可以看見長長的一條鮮肉立在那裡,手裡提着大刀,刀身紅亮,映着光彈射刺芒。
秦褚道:“别忘記安全帶。”他猛地踩下油門,車身飙馳撞向脫皮人,鬼怪緩慢舉刀。
車速極快,謝阮感覺到股對撞沖力,整個人往前仰了仰。
秦褚換擋倒車,重新碾回去,又踩着油門從脫皮人身上沖過,回碾。
來來去去好幾遍。
中高級的轎車重量差不多1.4-1.6噸,然脫皮人是鬼怪,副本裡萬物不歸唯物科學管,怎麼離譜怎麼來,說不定脫皮人制成肉醬還能重塑爬起來殺人。
半晌沒動靜,謝阮一分一秒倒數,手腳發冷顫抖。
脫離常規操作也有大招CD,隻要CD是整個夜晚,就能暫時保住所有人。
确定脫皮人今晚爬不起來,謝阮終于止住躁動不安。
應該沒有事了,沒事了。
一隻血肉模糊的手扒住引擎蓋。
哐當一聲,尖刀捅穿副駕駛位置的擋風玻璃,碎片飛射。
秦褚手肘擋臉壓低身體:“趴下。”
謝阮伏低頭,脈搏狂跳,好奇心驅使着偷瞟眼前方。
碎裂玻璃外方,脫皮人緩慢撐起身體。其中一半已經碾作黏糊肉泥,混合骨髓渣滓,另一半勉強能看出原樣。
祂縱身一躍,拽住刀柄拖出來,徑直繞向車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