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攝影師在地上不住掙紮，斷斷續續、颠來倒去地重複着類似的話語。

他痛苦地抽搐着，有的時候誇張地揮舞手臂、好像溺水的人要抓住什麼，有的時候又用力地撕扯自己的身體。

······總而言之，沒有半分清醒過來的樣子。

要立刻控制住他，防止這位失去理智的受害者傷到自己或者周圍的人。

蝙蝠俠冷靜且迅速地下了決斷。

不過超人的速度顯然更快——其他人還沒有來得及做些什麼，他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狀态明顯不對勁的攝影師身後。

那位情況不太對勁的攝影師立刻又一次陷入昏迷。

克拉克輕輕托住攝影師，回過頭卻看到一對緊皺的眉頭——連那黑漆漆的面罩也遮不住。

······好嚴厲。

雖然普普通通的人類闊佬（？）沒有氪星人那樣驚人的速度，但即使是奔騰于管道中的電流也無法趕上他的思維。

沒有後續的襲擊······

情況很古怪。

是被控制了？

蝙蝠俠的視線掃過還在地上哀嚎着滾來滾去的喬納森·克萊恩。

不，不是他做的——攝影師出現的情況和吸入恐懼毒氣産生的症狀并不相同；根據哥譚大學丢失的化學品種類以及劑量來看，“稻草人”喬納森·克萊恩——這位原大學教授，還沒有研究出第二種效果完全不同的新型毒劑。

而且，他攻下電視台的目的更多是“通過打倒蝙蝠俠這個象征，來摧毀哥譚市民的心态”······

因此，對“稻草人”而言，“蝙蝠俠”的形象最好堅定、強大，足以在心理學教授的引導下成為“哥譚最後的防線”。

這樣，喬納森·克萊恩就能用最少的精力、最大程度地引起市民的情緒崩潰：隻要他擊敗“蝙蝠俠”，大部分人就會因為恐懼而喪失鬥志。

哥譚的守護者瞬息之間得到了結論：

——操縱攝影師的另有其人。

在蝙蝠俠進行推理的同時，超人的大腦也在快速運轉：

造成眼下這看似毫無意義、沒頭沒尾的情況······本次毒氣襲擊事件中，“稻草人”之外的第二位幕後之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未知會帶來恐懼。

所以，蝙蝠俠在發現“稻草人”占領電視台後，并沒有第一時間阻攔電視信号——而是讓市民們親眼見證了新出現的危險分子被擊敗、電視台的人質得到解救的一幕。

惡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引起的恐懼。

恐懼讓人無法正常思考，帶來混亂、帶來危險。

要對付這種想要引起恐慌的危險分子，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所有人面前将他徹徹底底地打倒。

“稻草人”想要通過“擊敗蝙蝠俠”來營造出自己恐怖的形象，于是蝙蝠俠利用對方的布置，反過來讓人們看見這家夥并非不可戰勝······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因為這位新人反派敗得簡直太快了。

蝙蝠俠強硬地将恐懼的種子連根拔起，順便威懾了其他藏身于黑暗、蠢蠢欲動的家夥們。

哪怕今後“稻草人”有機會再次興風作浪，散播恐懼的能力肯定也會有所削弱——市民們再看到他，肯定會想起這次滑稽且迅速的退場。

——不過介于市民們不需要了解更多，在“稻草人”滿地亂滾的時候，他早早就讓管家先生把直播切斷了。

因而，在大多數普通市民心目中，“稻草人”引發的毒氣襲擊事件已經随着直播的終止，被完美解決了。

除了在場的幾人之外，并沒有誰聽到剛才那些瘋狂的言論。

但是，如果這次事件解決得沒有那麼迅速······

或者說，隻要他們的行動稍微遲一兩分鐘——這位被選中的倒黴攝影師就會在電視直播中途“醒來”，然後通過電視台，将先前的言論傳播到每一位不安的觀衆耳中。

正在經曆一起“為了挑戰蝙蝠俠”而出現的毒氣襲擊事件的普通市民，面對随時會降臨到自己頭上的危險，要轉移因為恐懼而累積的大量壓力，大概會怎麼想、會怎麼做呢？

兩人幾乎同時得到了結論：

幕後黑手此次行動的目标是蝙蝠俠本人。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号——

甚至可能是一場災難的開端。

蝙蝠俠本人冷靜分析：

“稻草人”之外的“第二個幕後黑手”相當狡猾，這次突發狀況很可能不過是此人的一步閑棋——Ta在衆多電視台工作人員當中挑選了一個“幸運兒”，嘗試通過這名受害者散播不利于蝙蝠俠的輿情、好引起廣大市民的共鳴。

即使這次沒能成功，Ta也完全不會因為“稻草人”的失敗被波及······也許會因為沒能給蝙蝠俠帶來危機而感到遺憾？至少Ta沒有任何實質上的損失。

“稻草人”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這麼一個人存在，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被利用了。

無論如何，之後這“第二個幕後黑手”必定會有大動作。

不會有誰偏執到專門将“蝙蝠俠”本人當做目标。如果有，那必然隻是一種手段，為了将整座城市拖進沼澤的手段——和“稻草人”沒什麼不同。

必須徹底調查這名攝影師近期接觸過的人、排查他最近經過的區域，盡快鎖定潛在危險的來源。最好能夠在對方跳上舞台之前将這個危險的家夥抓獲。

蝙蝠俠很快在心裡列出了計劃表。

超人的心思就簡潔很多。

以後要注意留一點心思在這座城市，克拉克想，雖然韋恩先生可能會拒絕他人的幫助，不過隻要是在他能夠接受的範圍内，我一定會盡全力幫忙的······

這時，一聲怒吼打斷了兩人超常的思維。

“你說什麼——？！”

之前庫拉被鈎爪槍拖着，叮鈴哐啷一頭栽進了攝影器材當中。

以頭腦為傲的魔法師可不像那些空有肌肉的野蠻人一樣結實耐摔，庫拉好一會兒都暈暈乎乎的找不着北。

所以在攝影師被放倒足足兩秒鐘以後，他才回過味來，并且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喊聲。

吼完以後，他努力地把自己從亂七八糟的攝影器械裡拔出來，一邊揮舞着看上去并沒有什麼威力的“魔法師之拳”：

“你什麼意思？你以為我們是什麼？英雄故事裡的背景闆嗎——”

從攝影器械的禁锢中重獲自由以後，庫拉對着電視台的财産用力一踹——毫無疑問痛的是魔法師尊貴的腳，于是壞脾氣的魔法師更加暴跳如雷。

三點：「！！主人你沒事吧？！」

“和你沒關系！”庫拉不想在久别重逢的仆人面前丢份兒，把三點往懷裡一塞。

三點：心碎。

在3章之前同樣被随手塞進衣兜的點點：「喲，你好啊。真是好久不見了。」

三點：「！！@%……#%*@&*#%！！！」

這隻不知廉恥的拉姆是怎麼回事？！居然趁着我不在主人身邊，趁虛而入，占領了主人身邊這麼近的位置！！到底是哪裡來的野生拉姆啊！！！

點點：「······」

我居然能知道這家夥大概是什麼意思，真是神奇呢。

神奇個鬼啊！庫拉你這個大混蛋快點把這家夥拎走！快要被這個直性子的笨蛋吵死了啊！！

然而惡法師并沒有直接接觸到兩隻拉姆、聽不見他們的聲音，所以對近在咫尺的修羅場一無所知。

他現在隻想和那個腦子不清楚的蠢貨好好理論一番。

“别裝死！你這滿嘴胡話的醉鬼。”

這樣說着，庫拉動手要去推倒黴催的攝影師。

“等一等，”克拉克一隻手扶着早已重新陷入昏迷的攝影師，另一隻手輕輕捉住小魔法師的手心，溫和地提醒道：“他現在可能聽不見你說的話。”

庫拉看到這個和某個臭小鬼很像的“老熟人”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遷怒道：“你該不會也這麼覺得吧？！”

呃······

克拉克心中冒出了一個脫發嚴重的腦袋。【注1】

說實話，如果有人對我這樣說，我可能會無法反駁······他有些心虛地想。

大都會有一位富豪，他的名字叫萊克斯·盧瑟。

這位富豪不僅有錢而且還聰明絕頂，對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比如說——他認為“超人”的存在對人類是有害的，就像是過度溺愛子女的父母最終會養成一隻無能、無知、隻會仰着頭等待幫助的廢物。

如果萊克斯·盧瑟僅僅止步于反對超人的言論，那麼他大概會被媒體描繪成一個“獨立思考、想法奇特、剛愎自用的有錢人”。

但是這位有錢人的行動力也非常強······

克拉克·肯特曾經想過，如果世界上并不存在“超人”，萊克斯也許隻是一位有野心的資本家，稍微做一些普通的違法的事······好吧違法就是違法，普通違法也不可以。

但是總比現在的情況好，萊克斯·盧瑟現在越來越偏執，搗騰出來的事件也一次比一次危險。

來自小鎮農莊的貧窮小記者有些不太能了解大都市億萬富翁的腦回路，不過他确實有一點因此苦惱。

當然，克拉克不會因此懷疑自己所作所為的意義。

他不會因為有人反對“超人”的存在就選擇“少做少錯、不做不錯”，而是會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本可以做得更好，并嘗試做出改善。

當然，如果因為“超人”的存在，讓這個世界多出了一個走向歧路的人，那他也一定會努力去解決自己帶來的問題。

“你也覺得是因為有了英雄才會出現和英雄作對的家夥嗎？”

邪惡的魔法師咬牙切齒，面孔因為怒火而漲得通紅。

他大聲喊道：“别自戀了——你這沒有腦子、衣品差勁的秃毛大猩猩！”

“沒有腦子、衣品差勁的秃毛大猩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