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助手?”庫拉将這個詞在牙齒間咀嚼了一遍,挑了挑眉毛嘲諷道,“你腦子也被燒壞了嗎?”
迪克總覺得他沒有辦法看清庫拉。
明明不把答案直接明擺到桌面上的話、就算瘋狂暗示一通,他也什麼都意識不到;卻又在正常人都應該感到吃驚的時候,一點疑惑的表現也沒有。
所以這小孩子一樣的性格到底是不是一種僞裝呢?
迪克一邊走在前面領路,一邊問:“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是指你當跑腿的這件事?”惡法師拉長了聲音,“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覺得你很蠢,至于蠢到這種地步,我是沒有想到——不,其實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惡法師一邊往迪克心裡插刀子,一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不,不是······”迪克希望能夠了解庫拉對于英雄的看法究竟是什麼——如果可以的話,順便确認一下他對B的身份知道多少,“比如說,大多數人在看到未成年人當’英雄’,總歸會問一句’你家人知不知道’之類的······吧。”
“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庫拉用難以理解的表情反問,“你愛管閑事做義務勞動,和你家人有什麼關系?”
“呃——”迪克有點被問住。
他頓了一下,重整旗鼓:“一般來說,這種事情,家裡人都會反對的吧······畢竟很危險,而且也沒有報酬。”
“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庫拉毫不留情地回答。
好吧,但是這個世界總是需要一些腦子不那麼好使的人站出來,迪克苦中作樂地想。
他回答說:“當然,就算家人反對,我也會做出某些選擇。”
迪克的聲音越來越小。
“當然,我知道,有的時候他們阻止我,也是為了我好——他們隻是希望我能夠免遭傷害。”蝙蝠俠的助手小聲嘟囔,“我總是讓媽媽擔心。”
“······我不想知道這種無聊的事。”
庫拉沒有回頭,用有些不耐煩的語氣打斷他。
“哈哈,抱歉,一直都是我在說個不停。”迪克開玩笑似地擺了擺手,“話說,庫拉你的父母呢?你一個人在外面他們放心嗎?”
年輕的“羅賓”完全沒有想到小蘑菇突然就爆炸了。
“煩死了!!這麼喜歡你媽媽那就回去抱着她哭啊,讓她哄你給你唱搖籃曲啊,沒長大的小鬼頭真是煩得要命,啰啰嗦嗦的煩死人了!!!”
下水道裡回蕩着惡法師的吼叫聲。
迪克有些呆愣地看着庫拉。
魔法師的表情扭曲,看起來簡直像是個反-社-會人格的殺人狂;空氣中更是跳躍着張牙舞爪閃電,滋滋的響聲好像迫不及待要撲上來發動殘酷的攻擊。
庫拉紫色的眼中盛滿了兇殘和暴戾,但是除開這一切,迪克看到了别的東西。
他的眼睛裡有傷痕。【注2】
他們是一樣的。
如果他們是一樣的話,有些事情,就并不是那麼難以啟齒。
于是這個來自馬戲團的男孩輕聲說:“我的父母去世了······”
迪克突然覺得有些輕松。
在庫拉面前承認這個事實,并沒有他曾經想過的那樣痛苦。
他想起那個絕望的夜晚,那戛然而止的尖叫,頭頂那搖晃的大燈,還有刺眼的鮮血。
還有什麼也做不了的自己。
在韋恩宅無眠的夜裡,他也無數次想象過,如果他必須在别人面前暴露這可悲的事實,應該怎樣才能做到若無其事地說出口。
也許會是紮在喉舌間的生鏽鐵釘,或許還伴随着沖昏頭腦的憎恨。
布魯斯同樣也失去了至親,但是他已經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成年人,而且還是蝙蝠俠——有一些悲傷,迪克無法和他訴說。
但是,感謝他無言而深沉的愛——迪克得到了成長。他并沒有被打倒、沒有永遠被留在過去的沼澤中。
迪克·格雷森得到了拯救,因此他也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和他的養父一樣的好人,阻止災難的發生、向更多處于悲痛中的人們伸出手。
“······”
剛才還因為魔法的雷電而喧噪的空氣安靜了下來,空曠的下水道内,兩人就這樣對視着。
“······噢。”
聰明的惡法師一時之間竟隻能作出如此愚蠢的回答。
他慢慢放下手,腳步僵硬地轉過身,埋着頭就往前走,沒有再說話。
也不管自己走的方向到底對不對。
「庫拉,你可真是個混蛋。」
他手裡的粉色拉姆這樣說道。
這一次庫拉并沒有回答“多謝誇獎”。
庫拉和迪克一前一後、安靜地在下水道裡走了一會兒。
最終還是迪克先開口打破沉默:“庫拉,你要怎麼找人?”
他之前從庫拉那裡得知,那塊粉紅色的物體可以感應到方向——當然,如果庫拉真的打算就這樣跟着它的“引導”,在下水道裡找人,迪克肯定會提出反對意見的:下水道線路錯綜複雜,單憑“方向”肯定會迷路。
很多時候,想要找的對象就在“一牆之隔”,其實卻要繞很遠的路才能抵達——更何況,庫拉要找的人說不準也會不停地移動。
要是這位脾氣暴躁又任性的魔法師發起火來、直接把地下通道的牆壁轟開,一些缺乏修繕的區域說不定會坍塌的。
“我自有辦法。”庫拉幹巴巴地回答,“你帶我到下水道網絡的中心區域就可以了。”
“嗯,其實這裡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中心區域了。”迪克思考着,稍微比劃了一下,“比如說前面的一個三岔口,僅僅看它能聯通的路線的話,幾乎可以覆蓋大半個哥譚下水系統。”
他猜測,庫拉可能會用某種類似于脈沖回波法的手段“掃描”整個下水道,一次性獲得大量的信息反饋。
“——就是這裡。”
“這裡就是下水道的’中心地帶’?”庫拉在水渠兩旁狹小的過道上稍微轉了一圈。
得到肯定回答後,惡法師露出非常肉疼的表情,小心地從衣袍下面取出一小支紫色的藥水,舉到水渠上空比劃着。
這看上去并不友好的顔色讓迪克瞬間警惕:“等等,這個有毒嗎?”
他可沒有心大到放任庫拉把迷之藥水倒進哥譚下水道。
“到底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是一個隻會制作毒藥的魔法師?我看起來水平那麼差?!”
小個子的魔法師氣得跳腳。
他高高地舉着手中的小瓶:“這可是活力藥劑,那些自稱大魔法師的家夥們,終其一生也不一定能配置上一瓶!”
看來在魔法師的世界裡,毒藥屬于非常低端的類型啊······
迪克隐隐約約之間仿佛摸到了魔法師之間的歧視鍊。
不過,對于他們來說,毒藥還是非常令人頭疼的東西。這次的集體昏迷事件恐怕也是某種毒搞出來的——可能是下在某種特定食物中的毒,或者散播到某處的空氣中。
這時,他的通訊工具正好輕微地震了兩下。
這是B穿上那身漆黑的作戰服的信号。
找到隐藏在暗處的兇手了?迪克一驚,打算把通訊器拿出來查看一下信息。
然而就在這時,惡法師咬咬牙,露出了一種壯士斷腕一般的決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瓶蓋、往污水中傾倒了将近半管藥水。
隻要倒得夠快,心痛就追不上我!
雖然一滴就夠了······但是這樣應該能更快找到吧。
原本打算迂回地探明藥水作用、然後溫和地嘗試阻止庫拉的迪克:!!!
雖然說,“活力藥劑”這個名字十分普通······
但是誰知道這種一點也不科學的“魔藥”到底會有什麼效果?要是帶來了不好的結果、又要怎麼消除?
他好像稍微有點理解蝙蝠俠的控制欲了——
“未知”帶來的被動确實讓人焦慮。
“你倒下去的藥水到底有什麼作用?”蝙蝠俠的羅賓焦急地問道。
庫拉收好剩下的半瓶藥水,又把手中的粉色拉姆随手往衣服裡一塞,得意地回答:“你看着就知道了。”
污水不安分地蠕動了起來。
附近的老鼠和各類昆蟲紛紛逃離。
迪克擺出警戒的姿勢。
庫拉高高舉起了雙臂。
“我的污水軍團——我的偵察兵。”
惡法師嚴肅的模樣非常有氣勢,幾乎像是邪-教組織的頭目:“我賦予你們生命,我是你們的主人!現在,我要你們尋找我的拉姆、骰子的碎片——找到他!”
污水“咕咕”地湧動着,垃圾碎片沉沉浮浮。
迪克睜大眼睛,看着水中冒出一個個詭異的凸起——随後,這些凸起一個個炸開、變成奇怪的形狀,像是一朵朵雨後冒出的蘑菇。
隻是這些蘑菇長着手腳。
誕生的“水軍”們之間沒有交流,分散但是有序地四散開去,留下的空間不斷冒出新的“水軍”。
迪克目瞪口呆。
不知為何,他腦海裡響起了《魔法師的弟子》。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舌頭,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它們會傷害到别人嗎?”
雖然迪克沒有聽見庫拉下達什麼具有攻擊性的命令,但是這種規模的不明“生物”······就算心再大也不可能無視。
“哈,被熏死算嗎?”庫拉叉着腰,一臉不屑,“一團水有什麼能耐。”
點點:······每次這家夥自我感覺良好,就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
迪克默默地發送起了消息:“庫拉用不明藥水把下水道污水轉化成了能夠活動的類生物個體,目前沒有迹象表明該類個體有自主智力或者交流可能。”
他回憶了一下那隻剩半支的藥水,然後極其心虛地補充了一句:“應該最多隻能再引發一次同等規模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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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摩爾勇士的下水道!我記得自己當初除了“未來勇士”之外,得到的第一個稱号就是“黏糊糊勇士”!
嗯,還沒拿到魔法師職業,就帶着一隻吉普豆和各種犄角旮旯裡挖出來的生命之息,一路沖進去······然後沒啥然後了。
怪物都是隐形的,随便一個小兵兩下就能敲死我,我喝藥水的速度還沒他們打我來的快,我人都傻了。
摩爾莊園的頁遊和動畫片都沒怎麼出現過下水道場景,不過我看摩爾城堡的設計,大門口兩邊的水渠,感覺下水道應該還是存在的······
【注2】
“眼睛裡有傷痕”代表“失去父母”,來源于《像樹上的逃亡》。
實際上庫拉的父親從來沒有出過場,連傳聞都沒有出現過——根據網上的資料。唯一疑似庫拉父親的形象出現在摩爾莊園2“修複畫廊”小遊戲中的一幅畫裡,隻有背影,不過因為摩爾莊園2已經不能玩了,所以我也沒有親眼見過(或者見過但是忘了)。
總之庫拉老爹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沒有定論,不過介于庫拉本人已經将近六十歲了,我覺得他老爹應該······不會突然跳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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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小劇場
骰子:主人你知道嗎~主人的性格隻有在動畫片和遊戲裡才有可能被别人原諒哦!
庫拉:滋滋滋滋滋【閃電威脅】
骰子:(原本打算抖包袱,現在啥膽子都無)但、但是我永遠覺得主人超級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