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已經提前告訴他,徐糾今天不在。
曹衛東覺得他和徐糾大概也就到這裡了。
徐糾再怎麼惡劣,也會被他這個變态吓到,而且徐糾顯然已經被恐吓到了。
可當他下班回到家時,卻發現家門口蹲着一頭小粉毛,小粉毛正樂樂呵呵的同附近大姨聊天,逗得幾個阿姨笑得花枝亂顫。
曹衛東鑰匙插進門裡,徐糾拍拍手站起身。
“姨,不聊了哈,我朋友回家了。”
曹衛東推開門走進,徐糾跟也跟泥鳅似的鑽了進去。
“幹嘛?不歡迎?”徐糾瞪了眼曹衛東。
曹衛東看了他一眼,放下書包,坐到書桌前給傷口換藥,他又添了新傷,臉上多兩個無菌布,是白天徐糾打的。
徐糾的小拇指勾着嘴角往上一扯,露出他潔白無垢的大白牙,抖了抖頭發散發濃豔的洗發水香氛,含糊道:“呃洗呢澡乃的(我洗了澡來的)。”
曹衛東眉頭微微皺起,擡眸悠長地看着徐糾,貧血導緻的白色脖頸上喉結向下壓了壓,眼底顯出一陣一陣的意味深長,連着嘴角一同隐隐勾起,笑意微妙。
徐糾看得一頭霧水,不明白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這是什麼很好笑的事情嗎?
“你家衛生間的東西太便宜了,跟你一樣廉價垃圾。”
曹衛東沒再看他,更沒有解釋。
徐糾也不想跟他說話,他太累了。
白天時候為了彌補昨夜在曹衛東家的無趣,他毫無節制地跟着潘宇一行人瘋玩了一整天。
現在他打算先睡一覺再來幹壞事。
徐糾把鞋子一脫,在曹衛東硬邦邦的床上躺下,腳踢被褥拳打枕頭,鸠占鵲巢。
咚——
徐糾後背咯在床上,疼得他一個鯉魚打挺撲騰坐起,咧嘴大罵:“你床怎麼這麼硬?!你丫鋼闆做的?”
曹衛東忽略一旁咋咋呼呼的人,連眼神都沒有給他。
他右手的傷又一次發作,疼得後背冒冷汗。
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曹衛東沒有多餘的錢去把手傷徹底治好,隻能把希望放在人體的自我痊愈功能上。
徐糾掃了眼悶沉的曹衛東,忽然覺得無聊,便躺在床上轉過身玩手機。
他鑽進語音直播裡聽十來個好妹妹圍着他大喊少爺少爺,但是視線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心虛地沖曹衛東那邊瞟去,生怕這人又來搶手機,他時刻警惕。
曹衛東今晚沒有搭理過他,徐糾覺得有些沒意思,他把腦袋後面的枕頭扯起來,一把丢向書桌邊的曹衛東,“我來之前就跟我兄弟說好了,明天沒消息他們自動幫我報警,你想都别想。”
曹衛東看了他一眼,徐糾心滿意足地睡覺。
徐糾睡了,曹衛東撿起枕頭,把被徐糾弄亂的屋子收拾幹淨又接着坐回電腦前看期末考試資料。
當徐糾後半夜睜眼迷迷糊糊起夜的時候,發現黑暗裡還有電腦屏幕發出的微弱光芒,視線再往手邊看去,曹衛東還在書桌前對着電腦沉思。
徐糾自然地翻過身子,習慣性地夾住兩腿間的枕頭,又接着沉沉睡去。
他睡得很香,連着黑夜裡閃動的紅色眼睛發出來的冰冷電流音都變成哄睡安眠曲。
第二天一早,曹衛東出門的時候徐糾還在睡覺,他關門的時候鑰匙插在門鎖裡,動作停頓約莫十來秒。
鑰匙沒有被擰動,而是直進直出。
快要入冬,早上的空氣幹得人鼻子發痛,深秋的冷風卷起地上枯葉,發出咔咔的聲音,路上行人匆匆趕路。
曹衛東去了趟寵物醫院,一條暮年老狗躺在籠子裡,探出來的狗爪上綁着冷冰冰的藥水,為這條老狗奄奄一息的生命續着無用的時間。
“下月的藥錢得提前結清,三千塊。”寵物醫院的護士告訴他。
曹衛東“嗯”了一聲,走出寵物醫院。
這條狗是曹衛東小時候在路邊撿的,跟了他十幾年,是他生活裡唯一的活物,算是家人的存在。
曹衛東想着三千塊的藥錢,又把房租和墓地管理費的錢加起來,想着獎學金的數額算了一遍,剛剛好能補上全部窟窿。
回家的路上,曹衛東走進便利店裡,店員見他來了,便說:“同學,今天還是兩個饅頭嗎?”
“兩個饅頭。”曹衛東說。
“好。”
突然,曹衛東遞錢的手收回
他的視線停留在便利店深處,而後徑直走到視線所及的那塊區域,拿出洗發水、沐浴露還有兩條毛巾。
曹衛東走回收銀台,“拿兩個肉包子,再拿一個雞蛋。”
老闆吃驚地擡頭看他,“給誰買的呀?”
曹衛東沒吭聲,默不作聲的模樣催促着老闆手上迅速把早餐裝袋。
熱騰騰的早餐送到曹衛東手裡,老闆是個活躍的人,半開玩笑地說:“給對象買的?”
曹衛東轉身要走,聽到老闆這樣說,停下來解釋:“最近養狗了。”
老闆顯然不信,誰家養狗要多餘買牙刷毛巾?
他下巴對着收銀台上擺着的避.孕套比了比,同時又沖曹衛東擠眉弄眼揶揄他:“買個呗,用得上的。”
曹衛東臉色沉了下來,眼眸微垂審視着。
老闆瞧他這副模樣,立馬把嬉皮笑臉收斂,連連擺手道歉:“開玩笑的,别生氣啊。”
在老闆愈發收斂忌憚的注視下,曹衛東卻反常地拿出一盒捏在手中,指腹頂在包裝盒上,牢牢握在掌中。
“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