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予轉過身,眸光含着揶揄的笑意:“是啊,侯爺要罰我?”
顧衢湊近鳳予,後者下意識往後退,後腰剛好抵在桌沿上——但是并不硌,因為顧衢提前用手墊住了,鳳予相當于撞在他手上,被顧衢輕輕一摟就摟進了懷裡。
鳳予笑歎氣,用腦門輕輕抵住顧衢的額頭,輕聲道:“我不認識什麼野男人,隻認識愛咬人的小狗。”
顧衢一聲哼笑:“本候在你眼裡隻是狗?怎麼着也得是隻狼吧?”
“已經放棄當人了嗎?”鳳予好笑,在他耳邊吐氣如蘭,“那就等十個月之後再當小狼吧,小侯爺。”
顧衢的耳朵幾乎是瞬間漲紅。說來奇怪,在床上的時候顧衢有幾近執念般的占有欲,幾乎不讓鳳予有什麼主動權,甚至偶爾鳳予哭着求饒,求慢點輕點的時候還會很惡趣味故意碾磨,加快速度,一定要把人逼到崩潰,眼淚猶如斷掉的珍珠項鍊似的落了滿臉才肯罷休。
但是下了床顧衢就招架不住鳳予的挑逗,鳳予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總是愛挑逗,逗着逗着惹出了火,傷的還是自己的腰。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鳳予笑容帶着輕松的得意:“我有免死金牌。”
顧衢咬牙切齒:“這小崽子,還沒出生就給我使絆子了。”話說的惡狠狠,手摸上鳳予的肚子時輕柔得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雙武将的手。
摸了一會兒,顧衢把他抱在腿上沉默良久方道:“會害怕嗎?”
鳳予沒聽懂:“什麼?”
“有個崽子在你肚子裡。他會一點點長大把你的肚子撐起來。等過了十個月你還要把他生出來。”顧衢斟酌着字句,“更何況你還是個男人,肚子大起來會遭受很多非議。”
顧衢一想到鳳予會被無關緊要的人議論,會被他人指指點點心中就是一股止不住的戾氣。鳳予擡起手摸摸他的腦袋,顧衢這才低下頭貼着他胸口。
鳳予說:“旁人的議論都是雲煙,不怕不怕。”他輕輕拍着顧衢的後背,像哄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顧衢手指輕點他的後腰。
“你這個人……”顧衢握住他的手腕,笑得非常無奈。明明是自己在受委屈卻想着安慰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才能在京城遇見他。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聊着聊着鳳予就困了,正打算睡一會兒劉大的聲音忽然傳來:“侯爺,陛下急召!”
鳳予蓦地驚醒。顧衢道:“說。”
“傳召的公公隻說是大事,要侯爺盡快入宮商議。”劉大說,“其餘的一概問不出來,探子方才報信泰和長樂兩位公主,還有謝統領也正往宮裡趕。”
這個陣仗想必是和吳玉有關。鳳予微瞥一眼顧衢一眼想到。
顧衢也猜到了,起身把鳳予抱去床鋪蓋好被子:“你先休息,等我回來。”語罷轉生欲走卻忽被鳳予握住了手。
顧衢一愣回頭疑惑地瞧他。
鳳予看一眼劉大,後者很識相地閉眼退出房間,貼心地關上房門。鳳予眨了眨眼睛,眼眸波光潋滟顧盼生輝,嗓音略帶着缱绻:“帳中寒,侯爺可要早些回來,不然留我一個人孤枕難眠。”
顧衢按住鳳予的後腦,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聽到後者倒吸一口冷氣的嗔怒聲才笑起來:“放心。有有卿守暖帳,我不敢在外過夜。”
顧衢走了。鳳予就靜靜地看着他推門出去,門又無聲地合上。青年重新地躺下來閉上眼,腦中卻不斷思索着一切。
添碳的丫鬟還未進屋便聽見幽幽一聲歎息。
“陛下,鎮國侯求見。”魏勝彎着腰小聲道。魏勝就是當時去給王貴妃送酒的小太監,他如今已經成了宇文堯身邊的貼身太監,如今誰見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他一聲“魏公公”。
君恩如雷霆,一念之間便改變許多人的生活。
顧衢把危月解下來:“放好了。”
魏勝滿臉堆笑:“侯爺可配劍入内。”
顧衢沒說話,把東西一放大踏步走進去。屋内站了一堆人,除了有一人跪在正中央。
“你來了便在旁邊看着。”宇文堯道,“來人賜座。”
顧衢一看這架勢沒有兩三個時辰隻怕不成,索性就謝恩坐了下來,好奇正中央那人是誰:“那個,戶部那個誰?”
“戶部侍郎錢裕豐。”謝勻得了宇文堯的準許才開口,“昨夜錢大人意圖将貪污的錢财交給典當行的老闆暫未保管,被我當場抓獲,可是後來清點贓物時卻發現……”
錢裕豐擡起頭梗着脖子:“陛下明鑒。臣兩朝為官從未貪過分毫!那箱子裡是臣要交給陛下的證據!”
箱子裡沒有名貴的金銀珠寶,隻有一沓沓的當票和欠條,簽的名字有的是錢裕豐,但更多的是吳玉。
宇文堯一張張翻看。“延豐二十五年,梁國入侵,今典當酒樓一座,換取軍費三十萬兩白銀。”
“延豐二十六年,前線吃緊,今借盧氏十二萬兩白銀,來日返還。”
“延豐二十七年,典當家中祖宅……二十八年,蝗災水災,南方糧食顆粒無收,今借郭氏糧食萬斤以作赈災,三十年……”
砰!“放肆!”宇文堯眼神森寒,脖子青筋直冒,“是朕平日對你們太寬容了,這樣的東西也敢往朕面前擺!”
“陛下息怒!”一屋子人齊刷刷跪下。顧衢走過去把欠條撿起來:“錢大人啊,這是你的不對。延豐三十年宇文氏全族遭武臨帝下旨滅門,天下皆知之事你竟然不知麼?”
錢裕豐臉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起來了,慌忙磕頭:“陛下息怒,臣絕無複辟鳳朝之心,臣隻是,隻是……”錢裕豐說到最後一咬牙,伏地不起:“陛下登基以來勵精圖治收複失地,實乃當代明君!”
“但是,陛下,吳大人的的确确是被誣陷的!當年武臨帝昏庸無道,朝堂烏煙瘴氣,唯有吳大人還想着天下百姓,不惜典當祖宅,酒樓籌集軍饷。若非有吳大人舍身之舉,隻怕延國早已成了梁國掌中之物!”
顧衢翻開底下的欠條:“也不完全是鳳朝的,新朝建立之後的欠條也不少。”男人把新朝欠條擺在宇文堯前面,将延豐三十年的欠條悄無聲息地收起來。
宇文堯閉了閉眼擺手:“先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