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時姝跌跌撞撞闖進醫院大廳。
雖然是深夜,這裡卻依舊來來往往,每個人或是神情嚴肅,或是面帶焦急。
有家長抱着孩子吊水,也有護士推着受傷的病人做各種檢查。
這裡是見證生命降臨和離開的地方。
遊離在生與死之間,所有人都在和時間賽跑,現實如此殘酷和嚴苛,期待着健康、盼望着奇迹。
時姝一路狂奔,在手術室門口看到了蘇雪和秦海國的身影。
原來,時清竹的病痛已經持續很久了。
之前每次身體難受的時候他都是吃點藥扛過去,這次暈倒後被送到醫院才發現為時已晚。
秦海國第一時間聯系人辦理了轉院手續,找了最權威的醫生做檢查,得出的結論也是太晚了,肺癌已經影響到大腦了,沒有更好的治療辦法,隻能先進行手術控制目前的惡化情況。
隻是時清竹年紀大,身體機能比不上年輕人,而且之前還有其他的慢性病,手術的風險很大。
這些情況手術開始前,醫生對秦海國他們也着重強調了。
“别擔心,醫生們都是這個領域的專家。”蘇雪安慰地撫了撫時姝的肩膀,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
時姝沒有吭聲,像是屏蔽辣外界的聲音,倔強地盯着手術室的大門,腦海中不斷回想起一幕幕過去的畫面。
她小的時候調皮,經常在村裡瘋玩。
爬樹捉魚摘野花,都是爺爺把她捉回來,抱着小小的時姝坐在家門口的大榕樹下,用大蒲扇給時姝扇涼風降暑,喂她喝奶奶熬的甜水。
爺爺還經常牽着她的手去趕集。每次時姝遇到喜歡吃的糖,看上的新奇玩具,爺爺都會毫不猶豫幫她買下來,盡管時清竹平時生活一向節儉,連陶瓷茶杯都用了十幾年。
還有時姝剛上學的時候,白天上課不專心,也是晚上回家以後,爺爺握着她的手,一筆一劃教她寫自己的名字......
爺爺總是對小孩子很疼愛,給時姝沒有上限的疼愛,無論時姝遇到什麼困難都下意識覺得爺爺會在身後支撐自己。
可突然之間,心裡依靠的大山突然坍塌了。
這一切都太突然了。
她還有很多事想和爺爺一起做,還想和爺爺再逛一次集,再一起坐在大榕樹下乘涼,再坐在小闆凳上看爺爺擺弄他的那些木匠工具......
搶救室外,時姝堅持守在門口,秦海國勸了她一次,知道勸不動就沒有再開口了。
劉棉是後半夜才被秦海國派人開車接過來。
路途遙遠,她身體受不住,過來以後直接被安排到了病房等待。
夜色愈發濃厚,窗外的風聲呼呼作響,樹枝胡亂拍打着走廊盡頭的玻璃窗戶,無端讓人心頭發慌。
終于,急救室燈滅了。
時姝她們立刻站起來焦急等待醫生出來宣布結果。
給時清竹主刀的是院裡有名的神經外科主任,解決過很多疑難雜症,隻是這次,他面色凝重解釋了手術的複雜情況。
各種專業名詞穿插在話語中,時姝盡力去理解醫生的診斷,大緻聽懂了傳達的意思。
太晚了,時清竹的病情已經很嚴重危及到大腦了,而且他年紀已經大了,就算是要采取治療,大部分手段都對目前的病情雪上加霜。
萬一在治療過程中牽扯到其他問題,隻能成為時清竹的催命符。
醫生目前隻能暫時維持時清竹的生命體征,剩下能做的就是保守治療。
過了今晚,等時清竹身體體征平穩後,才能出ICU。
時姝情緒一直很平穩,除了早上的時候被蘇雪催着去吃了點東西,回來就一直在病房裡等爺爺蘇醒。
時清竹靜靜躺在病床上,身上有各種儀器和管子。
比起時姝記憶裡的樣子,他消瘦了很多。
本來時清竹的體重就一直偏瘦,這下更是瘦到臉頰都凹陷下去,裸露出的胳膊幾乎都是皮包骨的模樣。
面容發黑,花白的頭發也稀疏了很多。
明明小時候可以把自己扛在肩頭的爺爺怎麼會虛弱的躺在病床呢?
時姝眼眶發紅,幫爺爺蓋好被子,坐在病床旁邊,乖巧等待爺爺蘇醒。
臨近傍晚的時候,時清竹終于從昏迷中沉沉緩緩睜開雙眼。
“爺爺!”時姝是第一個發現的人,立即從座位上彈跳起身握住時清竹的手,焦急問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找醫生。”
時清竹緩慢地張了張嘴,想說話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個時候,醫生已經匆忙趕了過來,時姝隻得退後給醫生騰出檢查的空間。
一陣兵荒馬亂後,醫生得出的結論和之前并無二緻。
病房外。
“病人已經清醒了,各項指标暫時穩住了,接下來需要好好靜養。”
主治醫生的話讓時姝和劉棉暫時松了一口氣。
“醫生,像這種情況,還能活多久?”
劉棉直白的發問讓時姝忍不住側目,擔心地望着劉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