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天鷹給他的兵不多,比起主将溫知安帶的十萬大軍,他這支先行部隊隻有千餘人。
而他們的任務表面上是要以奇襲為大軍開道,實際上則是深入北國腹地,接應杜絕找到神樂真尋,并殺死她。
當問天鷹親自下了這個密令時,他曾問過:“陛下,丞相他知道你的命令嗎?”
問天鷹背對他站在窗戶前,他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聽到他說:“朕還沒有告訴丞相。”
杜絕不知道?他微微變了臉色,遲疑地追問:“假使丞相阻止呢?”
問天鷹毫不猶豫地回道:“那就連丞相一起誅殺。”
從問天鷹口中聽到如此冷酷無情的話語讓他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或許是覺察到他的錯愕,問天鷹慢慢地轉過身。
“如風,我知道你很驚訝,但神樂真尋不能留。”
問天鷹像是刻意不用朕自稱,他走近單膝跪在地上的他,伸手将他扶起。
“之前是我心軟,想要看在杜絕的面子上放她一馬。可她……”
“她怎麼了?”
“她得寸進尺!”問天鷹松開手,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她居然隐瞞生子之事!”
“生子?”他緊蹙雙眉,重複着問天鷹的話,“神樂真尋她生子了?”
“沒錯。”問天鷹眯了眯冷眸,“蘇夢舟的密信裡說,這是她親口承認的。”
“那……她生的是誰的孩子?”柳如風心下一沉,難道神樂真尋生下的是杜絕的孩子?
***
行駛的馬車裡,杜絕坐在神樂真尋的身側,卻并沒有看向她,亦未開口說半個字。
“丞相沒有想說的嗎?”她主動打破了沉默,側頭望向這個男人冷峻的側顔,“畢竟我們好些日子沒見面了……”
“想說的?”他轉過臉,凝着她,眼神裡并沒有她想象中的恨意或者怒氣。可就在她以為他要繼續往下說時,他忽地伸手扣住了她的咽喉,将她按向車廂壁。
“杜絕你……”
她不滿的話音被他微冷的唇堵了回去。
有一瞬間,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她曾猜想過很多次,與他重逢後會面對什麼。但唯有這件事,在她意料之外。
要推開他嗎?
這個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就被她自己否了。
因為她一向喜歡看到他失去冷靜的樣子,尤其是在面對她時。
“神樂真尋,你是不是很得意?”
他移開臉,額頭抵着她的額頭,溫熱的氣息似有若無地拂過她的鼻尖。
“把每個人都耍得團團轉……”低啞的嗓音逸出冷唇,他就這麼看着她,仿佛看透了她的作為,“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有多危險?”
危險?
她輕笑一聲。
“你是指哪一件事?”
“所有的事。”
“比如?”
長指劃過她的後頸,他低頭靠近她的耳邊,沉聲道:“比如……你騙蘇夢舟你有孩子。”
“他告訴你了?”對此她倒是不意外,在她向蘇夢舟透露這個“秘密”的時候,她就想過他會洩露給杜絕和問天鷹。不如說,這正是她希望的。
“他不止告訴我了,也告訴陛下了。”他坐正身子,如果是别人或許會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明白她的意圖。
“蘇夢舟果然是受你們指使,才執意要跟在我身邊。”她歪頭靠向他的肩膀,然後便被他一把攬入懷中。
“若非這樣,你現在就死在那個北國皇子手中了。”
“這麼說來,我還要感謝丞相的舍身相助咯?”柔荑輕輕覆上他的手背,指尖摩挲着他長指的骨節,“我知道你對我感情深,但沒想到你還願意為我做到這種程度……”
“就算我不願意,你也會将我拖上你的船。”他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這就是你對蘇夢舟撒謊的原因吧?”
她收回手,輕撫着自己的小腹:“是呀,無論我的‘孩子’生父究竟是誰,隻要我還是南國的太後,我的‘孩子’就會威脅到問天鷹的皇位呢。”
她撒了一個彌天大謊,而她清楚隻有他不會上當。因為他最了解她,不止了解她的心思還有她的身體。
須臾,他慢道:“你不該激怒他。”
“我不是激怒他,而是考驗他。”她風輕雲淡地啟唇,“可惜,他沒能通過考驗。”
說着,她仰頭望向他,像确認他心意般幽幽地問。
“所以你要怎麼選,選你的陛下,還是選我,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