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愛他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
因為這是她故意而為之。
神樂真彌是很清楚。可當他遠遠看見杜絕牽着神樂真尋的手從馬車上下來時,非要堅持親自過來探查情報的他,死死攥緊了手。
為什麼又是他?
為什麼阿姐她就是放不下那個乞兒?
一直以來,他明明按照阿姐的要求做了那麼多事,但阿姐的眼裡卻隻有那個男人……
也許早在相府的時候,他就該殺了杜絕。
眼底的殺意愈來愈濃。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他至少要先将阿姐救出來……
***
她原來還以為杜絕真會讓她體驗一下他有多危險,結果他還是克制住了。
神樂真尋意興闌珊地輕歎了一口氣。
“怎麼?太後很失望嗎?”馬車前,牽着她的手,接她下馬車的杜絕靠近她耳邊,低聲地問。
“本宮永遠不會對丞相失望。”她半說笑半認真地回道。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地扶着她走向黑褐色的大門。
“這裡是……”
“江州知府的宅子。”他面無表情地回道,“宅子裡已經沒有人了。”
“那我是不是應該配合地問一句,人去哪兒了?”
“有的還在亂葬崗,有的已經收好屍放到義莊了。”他說着側頭看向她,似乎是在觀察她的反應。
而她隻是輕“嗯”了一聲,像是表示知道了。
“你不想說些什麼,太後?”他盯着她如水的眸子,輕輕地問。
“我應該說很遺憾,還是說活該?”她淺笑盈盈地反問他。
“南國不是無主之地,即使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也應該在得到公正的審判後入罪入刑。”他慢慢地說,“無論這知府做得如何,都不該讓他就這麼未經審判地死于亂棍之下。”
“吃不飽飯的人才不會和丞相你講‘不該’。”她擡頭靠近他的耳邊,“丞相不也經曆過那種饑餓嗎?怎麼現在做了丞相,就站在國法上考慮了?”
面對她的蓄意,他面色不改道:“正因為微臣經曆過饑餓與寒冷,微臣才不想讓這種悲劇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若世道險惡、民不聊生,不僅是百姓不幸也是社稷有虧。”
“所以……”她頓了頓,“丞相此次來江州是為解決百姓不幸,彌補社稷之虧?”
他微微搖頭,冷淡的嗓音染着一絲啞意:“微臣是來替太後善後的。”
她先是一愣,随即輕笑:“那丞相要‘善後’的可能就不止這一件事了。”
他剛要回話,就有士卒打扮的人急匆匆地跑過來:“丞相,叛軍襲擊了我們駐紮在運河邊上的營地。”
聞言,杜絕微微皺眉,他擡頭看了一眼昏黃的天色,喃喃低語:“沒到天黑就敢襲擊麼……”
她在一旁慢悠悠地開口:“也許他們急不可耐想控制運河。”
他輕瞥了她一眼,沒有否認也沒有反駁,隻是交代身邊的下人:“照顧好夫人。”
聽到他對她的稱呼,她略微玩味地眯了眯美眸。她其實知道這一次出訪,她名義上是他的夫人,而不是太後。不過親口從他嘴裡聽到“夫人”二字,她總覺得有趣。
或許是發現了她眼神裡的别有深意,他有些不悅也有些複雜地眯了眯眼,像是向她強調般每一個字都咬得比以往重:“勞請夫人先行休息,為夫去去就回。”
“夫君慢走呢。”她還嫌他不夠生氣似的補上一句,“妾身在此等你回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閉了閉眼,什麼也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目送着杜絕走遠,神樂真尋立刻收起臉上的笑容,她沒有理會身側的丫鬟,徑直走向正房。
推開正房的門,她掃了一眼四周,可以看出這裡被特地打掃過,整潔的床鋪、精緻的紅木桌上擺着一個白瓷花瓶,但花瓶裡沒有花。她跨過門檻,走近還殘留着血迹的牆。靜靜地望着牆上斑駁的血迹,她似乎在想象當時的情景或慘狀。
這時,她覺察到背後有人靠近自己,她以為丫鬟,便頭也不回地說:“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你下去吧。”
但背後的人卻沒有離開。
她像意識到了什麼,想轉過頭,可背後的人卻伸出手從背後摟住了她。
“别這樣…真彌……”雖然沒有看見他的樣子,但她和他畢竟是孿生姐弟,她太熟悉他的氣息了。
“為什麼?”神樂真彌低頭靠近神樂真尋的頸窩,微微炙燙的氣息噴灑在她白皙的肌膚上,“阿姐不想我嗎?”
“真彌……”她試着掙脫他,可他卻将她抱得更緊了。
“姐姐你好狠的心,把我送到北國不管也就罷了,你現在還帶着杜絕來到江州……”他側頭輕輕咬了咬她的耳朵,“姐姐這是殺我還要誅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