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雅又精緻的茶廳裡,問天鷹端起桌上冒着茶香的瓷杯,不過他并不急着品嘗。
“沒想到陸軒你今兒也在侯府。”
“嗯。”坐在他左側的陸軒,有些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陸軒和問天鷹不說關系多友好吧,那也算自幼相識。
“這還挺巧的嘛,我難得來一趟就碰上你了。”問天鷹說着轉向坐在對面的神樂冥,“是吧,神樂大人?”
“是我邀請陸賢侄過來看看馬,順便聊聊他和小女的……”神樂冥一面揣測着問天鷹的真正意圖一邊斟酌着用詞,“婚事。”
“哦,婚事?我都不知道侯爺和陸家走這麼近了呢。”問天鷹說得漫不經心,但眼神裡掠過一絲冷意。
不過神樂冥也不是吃素的,決定和陸家結親的時候他就想好了理由。
“那還不是因為同僚之中隻有陸将軍的兒子與我小女年紀相仿又門當戶對。”
“年紀相仿、門當戶對。”問天鷹捏着瓷杯,玩味地重複着神樂冥的話,接着微微一笑道,“神樂大人就沒考慮過我嗎?”
神樂冥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問天鷹的意思,直到問天鷹又道:“我不也沒有娶妻麼,神樂大人就沒想過我也可以迎娶你的女兒。”
“這…這可使不得!”神樂冥被問天鷹這突如其來的一出搞得有些猝不及防,“小女怎麼配得上皇子殿下您呢。”
“怎麼配不上?”問天鷹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你的女兒不僅冰雪聰慧,而且還是南國第一美人不是嗎?”
“什麼南國第一美人,那都是世人胡亂說的,不久前他們還說秦家大小姐是第一美人呢。這當不得真、當不得真。”神樂冥連連擺手,極力否認,“皇子殿下實在是擡舉小女了。”
然而問天鷹卻鐵了心似的不吃這套推辭:“我見過神樂真彌。他們是雙生子,長相差不到哪裡去……”
“殿下!”陸軒終于忍不住地站起身,“請你不要說笑了,真尋她是我的…我的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又如何?”問天鷹斜睨着陸軒,“青梅竹馬就要綁定一生麼?你問過她意見了嗎?”
“我……”陸軒被問得啞口無言。
還好神樂冥反應快,順着問天鷹的話往下講:“殿下說得對,這事兒還得問問我女兒的意見,她呀總是特别有主意,我有時候也做不了主。”
“哦,是嗎。”
“所以我們還是聊一聊殿下今兒來找的杜絕吧。”神樂冥适時地将話題轉回到正事上。
“對,杜絕,他人呢?”問天鷹邊問邊環顧四下。
“我讓他去換身得體的衣服再來見殿下您。”
“你還真有心。”
“應該的。”神樂冥觀察着問天鷹的表情,試探地問,“不過我很好奇殿下怎麼會想見我家一個仆人。”
“你想知道為什麼?”問天鷹把玩着手裡的瓷杯,睨着點頭的神樂冥,故意賣了個關子,“等他來了,我再說吧。”
***
“皇子殿下為什麼會找我?”
竹屋内,杜絕看向正在幫他整理衣襟的神樂真尋,後者頓了頓手上的動作,接着又若無其事地擡起臉:“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有什麼事吧。”
他低頭望入她盈盈似水的雙眸中:“你沒有做多餘的事,對嗎?”
“我從來不做多餘的事。”她的回答與其說是否認自己做過什麼,不如說是在告訴他,她做的事沒有一件事多餘的。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着想,但我更希望靠我自己。”
“你本來就是靠你自己通過的鄉試,拿到的會試資格。”她知道他已經通過春天的鄉試,隻要秋天的會試拔得頭籌,他就能參加最終的殿試。
“真尋。”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溫潤的嗓音裡帶着一絲沙啞,“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座牢籠。”
聽到他說“牢籠”時,她微微一怔,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她以為他并未察覺到這裡之于她意味着什麼。但轉念一想,她又覺得他發現也不奇怪,畢竟他以前說過,她總是望着天空,望着枝頭的鳥兒露出向往的表情。
“是嗎?”可能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隻是偶爾她會羨慕那些自由自在的鳥兒,因為她不能像它們一樣飛出高高的圍牆。
“真尋,我是你的父親。”
“從今往後這裡就是你和真彌的家。”
就像最後被告知一樣,那一天起,她成了神樂真尋。
明面上她是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可她卻像囚犯般無時無刻不生活在監視之下。
“這是為了保護你和真彌。”
保護她和真彌?她對神樂冥的說法嗤之以鼻。
他明明就是怕身作棋子的他們出什麼變故。
是啊,他們隻是神樂冥的棋子,一個暗暗捏在手裡的棋子。
但她沒得選,真彌也沒有。
早在她和他一起出生那刻,她和他就被“命”束縛住了。
牢籠。
他隻知她被束縛住了,卻不知對現在的她而言,哪裡都是牢籠。
這片天這片地才是她的牢籠。
然而她并不打算告訴他這一點,因為她還需要他,需要他愛她,需要他為她做得更多。
所以她收起多餘的心思,低垂眉眼地輕語道:“沒事,我能等。”
“真尋……”他還想再說些什麼,門口就傳來阿金的聲音。
“杜絕,老爺讓我來催你,說殿下在茶廳等着你呢。”
“去吧。”她說,“我在這裡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