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屋脫掉男裝,換了一身衣服,就來到他住的竹林小屋。
這間竹林小屋是她特意請人給他蓋的,為了方便他讀書。
他一開始是不願意搬進去的,但她拿出了殺手锏。
“你不接受我的心意,我就不理你了。”
“可是……”
“沒有可是。”她握住他的手,擡眸望入他眼中,“你就當是為我們的未來考慮,好不好?”
他回望着她,遲疑地點了點頭。
“不過隻有這一次,你不要再為我做更多了。”他想靠自己的努力給她幸福。
面對着他認真的眼神,她答應了他:“好,我不會再親自做什麼。”
是的,隻不過她沒告訴他,她會拜托别人幫他。
她其實明白他意思,但想要考中南國的狀元,真的沒他想得那麼簡單。南國曆代狀元皆出自楓林書院,而楓林書院隻收權貴子弟。
在南國,寒門從未出過貴子。
而他要考上狀元,無論如何都得先進楓林書院。
所以她才會想到找問天鷹,有了皇子殿下的引薦,還愁進不去書院麼?
當然這件事她并不希望杜絕知道。
可她千算萬算沒算到,杜絕會和神樂真彌她的好弟弟一起,看見她和問天鷹在一起。
而且她聽真彌的語氣,不難猜他肯定在杜絕耳邊說了什麼不太好聽的話。這也是為什麼她換了衣服就過來竹屋。
不過她剛推開竹屋的門,就發現裡面安靜得可怕。
隻有微弱的燭火随着她開門的動作,輕輕晃了晃。
奇怪。
他不在屋裡嗎?
她在光線幽暗的屋子裡轉了一圈,發現他真的不在屋子裡。
他會去哪兒,這天色都黑了?她在屋裡張望着,注意到竹屋的後門虛掩着。
帶着些許困惑,她穿過簡樸又古雅的竹屋,來到竹屋的後身。
沿着石子鋪就的小路摸黑往前走了一段路,她在路的盡頭看見了坐在湖邊的他。
如水的月光,灑下冷淡的清輝,一如他此刻的身影。
在原地遲疑了片刻,她邁開步子走向沉默的他。
仿佛覺察到她的氣息,他按在草地上的手微微收緊,不過他沒有出聲。
“不要折磨小草了。”她看了一眼被他握緊的小草,輕歎了一口氣,“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我沒有什麼想說的。”他啞着聲回道。
“是嗎。”她在他身邊坐下,“我還以為你會問我,那個男人是誰。”
“……”
“你和真彌看到了吧?”見他不語,她繼續道,“我和一個男人在茶樓。”
聞言,他僵了僵身子,然後側頭望向她:“我看到了。”
“你不問那個男人是誰嗎?”她也望向他,望入他比夜色還幽暗的雙眸。
“如果你想告訴我,我不問你會告訴我;如果你不想說……”他頓了頓,“我就不問。”
他隻會等她親口告訴他。
“嗯。”她忽地靠向他的身子,摟住他微冷的脖頸,“我就喜歡你這一點。”
他反摟住她的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嬌顔,别有深意地問:“就喜歡我這一點?”
她笑了笑,擡臉主動吻上他的唇……
被杜絕抱回竹屋的路上,神樂真尋靠着他溫暖的胸膛,輕輕地說:“那個男人是皇子殿下。”
他微微一怔:“皇子?莫不是正在調查江州一案的那位皇子……”
“沒錯,就是他。”她實話實說了一部分,“他找我幫忙,希望我能說服我爹拿出那部分被貪的赈災款。”
“這件事老爺不知道吧?”他不問她這麼做的理由,隻擔心她的處境。
“你放心,我做事很小心的。”她偏揚起頭,微微一笑。
“不要大意。”他抱着她在軟榻上坐下,“我不想看到你挨老爺罰。”
“那如果我真的被罰了呢?”她伸手勾抱着他的脖子,問。
他的眸光黯了黯:“雖然老爺同意收留我,但将我帶回侯府的是你。所以……”
“所以?”
“他若罰你,我隻能恩将仇報了。”
聽出他語氣裡的認真,她故意曲解他意思地撅起嘴:“你是要報複他還是要報複我呀?”
“我永遠不會報複你。”他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細細摩挲着。
“不要随便承諾。”她仰望着他背對燭光的俊顔,望着他幽亮的眸子,“我不想你食言。”
他握緊她的手,深情且真摯地凝視着她的雙眸:“對你的承諾,我永遠不會食言。”
她擡起另一隻手,輕撫上他的臉頰:“我隻希望有一天你不會恨我。”
“傻丫頭你在瞎想什麼呢。”他湊近臉,抵住她的額頭,“我愛你都來不及,怎麼會恨你。”
她沒有解釋,隻是再一次抱緊了他。
忽然,一聲急促的呼喚聲打斷了她和他的溫馨時光。
“姐姐!”
闖進竹屋的神樂真彌看見她和杜絕抱在一起,眼神裡閃過震驚與憤怒,他握緊拳頭瞪着她身側的杜絕,恨不得上前狠狠揍他一頓。
他也确實想這麼幹,但卻被她的聲音阻止。
“發生什麼事了?”她在他懷裡坐起身,冷冷地問着闖進來的弟弟。
有些畏懼她态度的神樂真彌咬了咬牙,心有不甘又充滿焦急地說:“娘她…不見了!”
***
“小姐,是這樣的,奴婢們今天喂夫人吃過藥後以為她睡着了就出去忙了,等奴婢們進來掌燈的時候,才發現夫人不見了。”
屋外的庭院裡,丫鬟們向她解釋着她娘親失蹤前後的經過。
“你們去父親那邊找過了嗎?”她冷靜地問。
“找了,都找了。奴婢們把府裡找遍了,也沒找着夫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似乎猜到了她的娘親會去哪裡。
“真彌。”她喚着身後的他,“去找鷹爪。”
“鷹爪?”神樂真彌愣了愣,“需要找他們嗎?”
“需要。”她轉過身,看向仍不知事态嚴重的弟弟,“母親她一定是往城外去了。”
“往城外去?她去城外做什麼?”他困惑地問。
“不做什麼。”她平靜地回道,“她想回北國而已。”
“她想回北國?!”他終于意識到了問題,“娘她瘋了嗎?”
她冷漠又輕嘲地勾了勾唇:“我們的娘親什麼時候清醒過?”
她的母親眼裡心裡就隻有那個男人,沒有她和真彌,沒有她自己,沒有任何人。
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她望着頭頂上方被漸漸被黑雲遮住的月亮,心想她那時候應該同意杜絕的提議,讓他陪着她。
可她拒絕了。
“沒事,估計就是真彌又大驚小怪了。”她微笑着對他說,“我處理好再來找你。”